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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盞黃酒下肚,一時也是憶起往昔來,只說那年西南幾個州府天災不斷,她本也是殷實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一兄長,父母疼愛。
但那天災之下,人性善惡都照得清清楚楚,她不甘心往後成為父母給兄長培養的工具人,也害怕成為了爹娘拿去換糧食的兩腳羊,因此便偷偷從太難隊伍里跑了出來。
可那時候遍地都是腹中飢餓的流民,易子而食之時比比皆是,她為了求生,便將頭髮剪了,假裝成了個小子,混在那些流民手下,幫忙做這些打柴燒火的雜貨。
雖不能填飽肚子,但到底還能幹些活兒,所以免去了做兩腳羊的悽慘下場。
她跟著那些流民,看到了許多醜惡,人性的骯髒在天災下顯露無遺。想到這些悽苦艱難,仿佛好像又置身於當時那苦難中,眼裡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我那時候真真覺得,這世間是沒有一個好人了,直至我遇到了姑娘和公子。」
哪怕如今莫元夕也為朝廷女官,在那金商館中可獨當一面,但面對周梨和白亦初之時,仍舊稱呼兩人為姑娘和公子,對於兩人都十分尊敬。
謝離枯有些詫異,他一直以為,莫元夕是周家買來的。
哪裡曉得,他們竟然是在天災中遇到的。
莫元夕回憶起當時自己的決定與他們一起逃的決心,雖然那時候也不知生死如何?但那一路上,白亦初對於周梨的無保留付出,讓她看到了,原來這世間,也不見得個個都是人面獸心自私自利,也會有像是白亦初這樣的好人。
再到後來,因周梨對自己的好,白亦初也開始照顧自己放慢了行程,或是在山林中給自己留下線索。
也許這些說起來,不值一提,但放在當時那環境,卻是不同的。
那時候他們身後還有流民在追捕著他們,稍微慢下來,天曉得又是什麼樣的結局。
即便不被那些流民給抓到,也會遇到野獸群。
可周梨和白亦初給了自己生路。
活下來後,他們還將自己一起往蘆州城帶去,弄了戶籍,在周家住下,繼續學習。
如果沒有這些,哪裡又有現在的莫元夕呢?所以周梨和白亦初對於她的恩情,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謝離枯有些唏噓,他是聽說過周梨和白亦初的事情,但都說兩人從鄉底下走出來,一步步也是很艱難。
但卻沒有仔細想過,當年他們那蘆州也是天災不斷,當時也還是兩個小孩的他們在那天災里活下來,也是何等的艱難。
也是這個時候,謝離枯對於周梨和白亦初,這心底也不單是像從前那般,將他們當做頂頭上司來看待來尊敬了。
而是由心而敬。
又覺得自己與他們比起來,實在是有些……心裡也打定主意,往後也不要總是提從前那所謂遭遇的苦難了。
看看人家,以前比自己過得還要艱難呢!卻從來不提一句,也沒有怨天不公。
因說起這些舊事來,叫謝離枯也忘記了最開始打算,如今又更心疼莫元夕了。
覺得以後也要將周梨和白亦初做救命恩人。
他們雖然沒有救自己的命,但救了自己未來媳婦的命。
而見莫元夕因回憶起這些
過往來,心情有些低落,便也沒好意思再繼續那談婚論嫁的話題了。
但也因這一次兩人的追憶過往,使得這之間的距離,是拉近了許多。
到後來謝離枯回到了軍中,捧著他那本水生他們幫忙找來的《女人的話外之音》又開始認真研究起來。
一面回憶起前兒兩人見面之時,她和自己說起身世來,這弦外之意,話外之音,不就是拿自己做最親近的人了麼?
不然怎麼如此細緻地同自己說她的從前呢?
想到這來,謝離枯的嘴角一下就咧到耳根子去了,心裡盤算著,等下次沐休,去秦州一定和她提成婚之時。
她小時候那樣可憐,自己要早早將她娶過來,然後對她好。
對就是這樣!他滿意地合上那本《女人的話外之音》,塞到枕頭下面,翻身起來,打算像是以往一般,照例在河邊巡遊一趟。
哪裡曉得他剛將雙鐧掛在腰間,要跨步出軍帳去,忽聽得外面傳來一聲急促的擂鼓聲!
是有敵來犯了!
謝離枯當即便閃出軍營,只見各百夫長們已經整理好隊伍,見了他來連忙稟報:「河對面有船隻過來了,想來不過盞茶時間,便能到河中心!」
這一場戰事來得很急促,早前對面龍玉的軍隊也沒有露出半點風聲。
而事實上,那龍玉就是忽然想打的,什麼都沒有準備。
但這種打法,一向都是謝離枯的作風。
戰前從來都不會做什麼部署,就是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打到哪裡就算哪裡。
所以他的對手們不管怎麼研究戰略,都無法對付他。因為謝離枯本人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是要打哪裡?又怎麼打?
所以當看到另世自己的時候,謝離枯在船隻掀起的巨大浪聲中哈哈大笑起來,半點沒有被偷襲的緊張和擔憂,只舉著雙鐧,在身後將士們揮舞著的麒麟旗子裡,越過了一艘艘小船隻,朝著前面的敵軍奮勇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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