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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儀甚少見周梨哭,當年他們被那些流民們追殺,她都能那樣冷靜對待,安撫眾人。
所以此刻看到周梨哭,終於也意識到了,這個他總是以為聰明又堅強的妹妹,其實從來都是個心軟又善良的小姑娘,她看不得人間的疾苦。
他走過去,將周梨抱在懷裡輕輕地哄著,像是大人哄小孩子那樣:「阿梨,別難過,我會替阿若報仇的,他也是我的弟弟啊。」
但這不是一句用來安撫或是哄周梨的話,而是一個鄭重的承諾。
周梨擦拭去眼淚,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好。到那時,我再同挈炆說起曾經有一個拿命愛護他的兄長。」
阿若對於李木遠的背叛,一切基礎都建立在他想要為遠在靈州的弟弟做些什麼。
而即便是杜儀給了這個承諾,但周梨的心情並不是一夕間就能得到安慰的,好些日子裡,她總是想起那個瘦弱且說話聲音有些尖的青年。
她將此事寫在了回給白亦初的書信中,她想這封信到白亦初手裡的時候,自己也應該能聽到玄虎軍的名號了。
那個時候,白亦初應該已經和所有偽裝到南方的玄虎軍集結。
緩了幾日,她終於是整理好了這沉重的心情,卻不想周天寶來找她,「我這幾日總是夢到老家的事情,我想親自去看一眼,書源他們母子,就託付阿梨你們這邊多照顧了。」
不過與其說他是來跟周梨商量,倒不如說是來告別,因為他包袱都已經準備好了,如今就掛在背上,顯然是去意已決!
周梨是不願意這個時候他去蘆州的,立即就開口阻攔了:「外面兵荒馬亂,你這個時候去作甚?先人的骨頭難道還比你這活人重要?」
但是周天寶已經做好了決定,態度也十分堅定,「我和書源他娘都商議好了,沒準將我舅兄他們都帶過來呢!」他笑著,那張比實際年紀看起來要垂老幾分的臉上,展著溫和的笑容:「阿梨啊,我是個厚臉的,這些年來,全憑著你們才過得了好日子,但誰叫咱們這一家子,就只剩下這麼幾個人了呢!別人我也沒臉去求人家,所以只能託付你,往後幫我好好照顧書源母子。」
他說完,朝著周梨彎腰鞠了個躬,便轉身走了。
周梨只覺得他這話怪怪的,又有些埋怨他怎麼一意孤行,跟一頭倔牛一樣,說走就走,也不早提前說!
但到底擔心在外遇到什麼危險,還是將他喚住,「你且等等,我到公孫家那邊借倆人給你一起帶過去。」
哪裡曉得周天寶卻是拒絕了,「我已經有路子了,到時候出了靈州就偽裝成難民,若是再多兩個兄弟,反而是惹人注目得很。」又笑著和周梨說,他這逃難最是有經驗,叫周梨不必擔心。
周梨始終覺得,
他今日的笑容怪怪的,本想責備他,終究是沒人心說。
加上又有人來找,只能任由他去了。
當晚和元氏說起此事,元氏也數落了周天寶一回,說他是糊塗人,哪裡需要親自去接,又壓低聲音悄悄和周梨問:「你不是說阿初現在就在南方麼?回來也要途經蘆州的,到時候不管是咱家祖墳的事兒還是苗家人的事情,阿初不是一手能辦了麼。」
幹嘛周天寶還要白跑這一趟。於是把這事兒歸咎於周天寶不知道白亦初在南方,才匆匆忙忙去的。
一面也安慰著周梨,「罷了,不用擔心他,這全州磐州,如今是你表哥的地盤,他到時候只要走過十方州就是了,到了蘆州沒準就遇到阿初,你是不用再擔心了。」
周梨果然是被這話給說服了,過了幾日後,從金商館裡回來,卻見苗氏頂著一雙烏青的眼睛來找她。
她被苗氏的狀態嚇了個不輕,「嫂子你這是作甚了?」莫不是妊娠反應過重了?便想著,不然給她雇一個婆子過去幫忙照顧著,不然就她和周書源,也不大放心。
又想周天寶也真是的,怎麼這個時候偏要去什麼蘆州,簡直是個糊塗人了。一面扶著苗氏坐下,一面是絮絮叨叨念叨了周天寶一回,又說苗氏:「嫂子你也真是的,他糊塗你自己怎麼也跟著胡來?你如今這樣的身子,身邊最是離不得人的,還鬆口叫他去。」
苗氏聽了,卻是掉起了眼淚解釋著:「不關書源爹的事情,是……是。」她說著,只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也說不清楚,便從懷裡抽了一封信出來,遞給周梨:「他收到這封信後,人就不對勁了,然後第二天就和我說,要出遠門去,若是沒回來,叫我將孩子給你們,自己改嫁了去。」
苗氏一口氣將這話說完後,終於是忍不住,嗚嗚大聲哭起來。
一時是把家里的阿榮給引來了。
阿榮是個大姑娘了,她乾娘金桂蘭如今去了幼兒館,她就將家里掌勺的大權給接了過來。
所以是時常在家的。
周梨聽得她這話,一頭忙著安慰,又忙著展開捏得皺巴巴的信瞧。顯然這信周天寶給扔了,但又被苗氏給撿回來壓平。
只不過周梨看著看著,那安慰著苗氏的話,說著就沒了聲,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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