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頁
阿若的確要退下了,他要去做好讓周梨順利通過這小綠洲的安排。
而他出去後,那景允之也覺得有些倦意,只躺倒那軟塌上,想著淺淺休息一回,再起來辦理公務。
卻不知曉,這一覺便是睡了兩天三夜,等他醒來的時候,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阿若,立即就意識到了什麼,一面尋找著那隻早就不再的茶碗,「你對我做了什麼?」他幾乎是撕聲揭底地喊出這話來,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阿若跪在地上,頭垂得很低,根本不敢看景允之。
他不是害怕景允之,而是心知自己對不起景允之。
可是比起景允之,他覺得那個素未謀面的弟弟更重要,他是被母親拋下丟在了夜庭,但是他親眼看到過母親偷偷偽裝成了宮女來夜庭看自己。
只不過阿若反而不敢去面對她,每次都躲在角落裡,看她含淚失望而歸。
她恨自己,也一樣愛著自己。
阿若想,她恨的,應該是自己身上屬於李晟的那一半吧。
說起來,她不也可憐嘛?
所以阿若實在恨不起她,反而心疼她,希望她往後的人生都過得圓滿一帆風順,因此愛屋及烏,他也希望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過得好。
他的沉默,使得景允之怒容冷喝,一把推翻了旁邊小案上厚厚的一壘公文:「說話!你啞巴了麼?」
然後便聽得阿若說了個讓他險些吐血的話來,「是我給主子下了藥,主子您昏迷了兩天三夜,戰馬已經離開這裡兩天了,您現在即便是派人去追,也來不及了。」
景允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喉嚨里有一陣陣腥甜不斷地從胃裡冒出來,跌跌撞撞地站也站不穩,身體搖搖欲墜的。
嚇得阿若連忙起身要去攙扶。
但被景允之一把嫌惡地推開了:「你,為什麼?」景允之不解,也一樣不甘心。
他是那樣信任阿若,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託去給他辦。
他也從來沒有叫自己失望過。
忽然他想到了,臨安姑姑的那個兒子,跟著那年的狀元郎,也就是霍將軍的兒子,一起去了靈州,所以是為了那個同母異父,不曾見過面的陌生人?
景允之忽然覺得好笑又諷刺,一手捂著像是被大石頭壓得疼痛難忍的胸口,一手顫抖著指向阿若,「你就為了那樣一個孽種?」
於景允之看來,臨安姑姑與一個外邦人生下的孩子,不也一樣是個孽種麼?聽說眼珠子都像是那些外邦人們一個顏色。
阿若聽到這話,連忙解釋:「他不是。」
景允之見他這般維護那個沒見過的小孽種,又一陣慘然冷笑,隨即自嘲起來:「原是孤有眼不識珠,養了你這麼一個吃裡扒外的混帳東西。」他說著,只跌跌撞撞『咻』地一聲,將塌邊的長劍拔出來。
透著寒光的劍鋒指著阿若,他因為眼前這個心腹的背叛而變得絕望而目光逐漸變得狠毒冷漠。
可是景允之的劍鋒還沒有接觸到被他推到摔在地上的阿若,阿若就忽然從懷裡取出一物來。
他用手巾珍惜地包裹著,當著景允之的面一點點打開,然後便露出了讓景允之覺得熟悉又噁心的東西。
那是一顆奎尼種子。
景允之嚇了一跳,這個東西的邪門性他是親眼所見的。「你想做什麼?」他說完這句話,忽然想起那死於話多的明連溪,下意識地抬起另外一隻手,連帶著袖子將自己的嘴給捂住。
果然即便是做皇帝的人,有時候也膽小得像是一隻鼠。
阿若是垂著頭的,一雙眼睛比任何時候都顯得要明亮有光,認真地看著那手巾里包著的奎尼種子,「我自知自己罪惡深重,對不起主子,便死個一萬次也不足惜。」
他說到這裡,忽然抬起頭來,表情也變得急促,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擲地有聲:「屬下自到主子跟前,從來沒有過不二之心,主子叫我殺誰我便殺誰。」他將掌心裡的那奎尼種子舉得高了些,試圖向景允之證明著什麼。「您看,這些奎尼種子,屬下全都給您帶來了,就讓屬下以自己之軀,為您做這第一道藥。」
他說完這話,只朝著震驚的景允之『哐哐哐』連磕了三個響頭,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只將那一顆黏糊糊的奎尼種子吞入腹中。
這個時候他想,阿不力孜不是說了,臨死前如果不受外力至死,那便會進入一種奇幻的美夢中。
他的美夢,便是能回到小時候的夜庭,母親偷偷來看望自己的時候,自己一定不會躲起來,而是撲倒她的懷抱里。
早在那片沙漠的海市里,他就想走進去的,也許他的海市就是母親的懷抱。
可是他
不敢暴露,生怕叫主子看出了什麼。
從他吞下奎尼種子到現在他倒在地上,面露出一臉的幸福,景允之在震驚過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只拿著劍,毫不留情地劃破了阿若的脖子。
鮮血橫流,頓時濺在了那華麗的地毯上,一股血腥味從阿若的身體四周瀰漫開。
而他臉色的笑容,也就此定格了。
這個時候,景允之才像是滿意了一般,露出了一個得意勝利的笑容,然後虛軟地坐到身後的榻上,將沾著血液的長劍扔到腳邊。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