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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兄妹也看到了,但十分不解,尤其是想到這一路在沙漠之中,實在是難以見到半截柴火,所以看到他們一次性用了這許多,只覺得萬分可惜。
那明連溪也是個性子耿直的,直接就脫口說道:「你們怎麼能如此浪費柴火?」
不過話剛說出口,就被她大哥明連城給一把拉住了,一面抿著嘴搖頭示意她別再說話。
可明連溪覺得就一個死人而已,有什麼稀奇的?那江湖上每次爭奪地盤,不得死百八十個麼?
果然,逝者非自己的親屬朋友,有一類人對於旁人痛失所愛的傷心難過是無法共情的。
甚至還要說些冷漠的言語來傷害對方。
好在她叫她兄長拽了一下,也安靜下來。
炎熱的環境裡,那托依汗本身又在一夜間變成了乾屍,所以那堆柴火燒完徹底化為灰燼的時候,也連同那八歲的小女孩托依汗融合在其中,她與柴火,誰是誰的灰燼,無法分辨了。
阿不力孜的哭聲仍舊不止,這是他最後的一個親人,都顧不得那灰燼里還有火星子飛舞,便撲了過去。
他害怕風會將他的托依汗給吹散了。
周梨見他此舉,生怕他被燙傷,嚇了一跳,急忙去攔住。
殷十三娘也忙從屋子裡扯出來一塊巨大的毯子,只將一角扔給阿若,兩人拉起來,擋在了那骨灰前面,將風徹底地隔開。
阿不力孜也冷靜了下來,抬頭看著他們幾人,擦去了最後的眼淚,像是冷靜了下來,進屋一陣翻找,將他覺得最漂亮的一個罐子給拿出來,一邊用袖子擦去裡面還粘在罐身上的薄薄一層麵粉,一邊說:「這是托依汗最喜歡的一個罐子,總要叫我給她打水喝,我捨不得,我真後悔……」
說著說著,聲音又因為悲傷而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他跪坐在地上,一面小心翼翼地捧著灰沫往罐子裡盛放,一面絮絮叨叨地說著關於托依汗的生前往事。
這一個環節很快,那麼一大堆柴火和一個孩子,就只得了這么小小的一罐子,他寶貝一般抱在懷裡,「這樣,我就更方便隨時帶著我的托依汗了。」
他這樣神神叨叨的樣子,讓明連溪忍不住朝她兄長悄悄吐槽:「這是個瘋子吧?將骨灰隨身帶著?」
明連溪覺得自己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唯獨有時候那腦子像是缺一根弦一樣。他瞪了她一眼,「別亂說。」人家痛失愛女,正是傷心難過之時,做出什麼反常舉動都不為過,人之常情罷了。
阿不力孜抱著女兒的骨灰坐在門檻上,阿若他們也牽著駱駝去小水塘邊餵水,那景允之也趁機走到周梨跟前打探,「粥粥姑娘?這是?」
周梨縱使是防備著景允之的,但是想到這沙漠深處藏著那樣一般猶如惡魔一樣的沙賊們,他對自己和十三娘算是有救命之恩,便將提此事告知於他:「阿不力孜大哥是個可憐人,只有托依汗這樣一個女兒相依為命,卻還被那些千刀萬剮的沙賊們抓去餵下了那奎尼種子,成了大冬蟲。」
「大冬蟲?」景允之愕然,一面下意識地朝明連城兄妹倆看去。
這兄妹倆,可不就是為了所謂的大冬蟲才來這豐州的麼?聽說他們祖父病重,便受了父親之命,前來此尋找這大冬蟲做藥引。
明連城兄妹聽到景允之的話,連忙湊了過來,只一臉好奇地詢問周梨。
周梨不察,只細細說了這所謂的大冬蟲是如何產生的。
那明家兄妹倆一臉的震驚,心里都只有一個念頭,祖父這要活下去,竟是要拿別人的屍體來做藥引…
恐懼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噁心,但片刻後兄妹倆的目光還是下意識地朝那阿不力孜懷裡抱著的骨灰看過去。
依照周梨所言,那些沙賊神出鬼沒,被他們抓到就會被強行餵奎尼種子。
這種子下肚後,就等於死路一條。
死了也就罷了,偏死了還要被人吃掉……
所以明家兄妹倆是不敢去冒險,跑到那些人的地盤去找他們買大冬蟲的,因此如今都只有一個想法,將那骨灰給偷走。
只不過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不曾做過,竟然覺得比殺人還要難,尤其是看到阿不力孜那傷心難過的樣子,他們終究是下不去手。
可一頭是等著活命的祖父,明家若是沒有了祖父坐鎮,只怕不出兩個月,就要被其餘的幾家瓜分了去,屆時他們便都要成那喪家之犬,又有什麼資格可憐別人?
所以倒不如先可憐可憐自己才是。
不過兄妹倆還沒找到機會商量奪骨灰,阿不力孜就抱著骨灰站起身來,一臉肅穆:「走吧,我送你們離開這片沙漠。」他說著,鑽進屋子裡將骨灰用一塊女人的頭巾給抱起來,掛在懷裡,然後牽起自己的白駱駝,讓大家將駱駝鈴里的小銅舌都給拔掉。
周梨見此,朝景允之一行人道:「走吧,他能帶我們離開這裡。」對於將鈴鐺里的小銅舌摘下,眾人雖不解,但也聽了他的話。
那兄妹便想,那就等著男人帶他們離開了這片沙漠,再想辦法拿走那骨灰。實在不行就偷偷用其他的灰沫給他換走,想來他是不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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