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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那樣好的福氣,做段大人的兒子!」若真當自己是親兒子,能叫自己在那馬棚里睡這麼多年?所以段家生拿那些金銀首飾,拿得理所應當。嘴裡又罵著那遠在上京的何婉音:「還有那小蹄子,要不是她從中阻攔,娘你何必吃這麼多年的苦頭,叫那些賤人們欺辱?」
原來那何婉音自以為約束段敏圭這個舅舅不可富貴後拋棄糟糠,所以不許他休妻,自然就不可能和離了。
至於這黃氏母子倆一直都被困在段家,受那些妾室庶子庶女們的欺辱,還要叫公婆磋磨。
過得也是生不如死。
所以段家生一直都十分憎恨多管閒事的何婉音,她如果真有心幫自己和母親,那就再說一句,不叫那姓段的納妾。
可何婉音遠在上京,又十分信任這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舅舅,可不曉得自己的親表哥和舅母,在這全州過的是什麼悽苦日子。
還自以為自己當年過於年幼,能力不足,沒能讓母親和父親成為真正的夫妻,但是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守護好舅舅和舅媽的舊時情義。
可尋常人家只想要吃飽喝足,什麼感情不感情?那是他們能想的麼?而因她自作主張,不讓段敏圭拋棄黃氏這個糟糠,段敏圭那裡沒法子將富貴人家的小妾娶進門做夫人,只能將氣都出在這黃氏母子身上,也就造成了黃氏母子的悽苦人生。
此刻段家生十分麻利地把段敏圭身上值錢的物件都取下來包好,藏在身上,然後便要帶著他母親黃氏離開。
黃氏到底是婦人之仁,哪怕這一院子的人都欺辱過自己,但因想著人都死了,還計較什麼?便道:「兒啊,你好歹拿了你爹這許多東西,他的東西沒有一件不值錢,咱就算是不白拿,將他們都埋了吧?」
段家生可不願意,尤其是想到那些庶子往昔是如何欺辱自己的,叫自己鑽他們的下面還算是輕的。只冷著臉別開:「你想埋就埋,我是不會動手的。」
正說著,卻聽不遠處來了一伙人,分明也是為著段家這一家子的財寶來的。
段家生也趁著這機會,將他母親黃氏給拉著逃了。
這是地龍翻身第一夜,全州城的樣子。
救人的雖也有,但終究是在少數,趁火打劫『尋寶挖寶』的卻是占了多數。
過了兩三日後,也沒盼來朝廷的救援,只想著多半要十天半月,畢竟這消息傳到上京,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到時候又要調人來此,還要花許多時間。
所以大部份的人眼見著在滿是污水廢墟的城池,以及那已經開始發脹發臭的屍體,隱隱有些擔心。
尤其是看到那在屍體上嗡嗡圍繞著的蒼蠅蚊蟲,更是害怕,便有人提議趕緊離開。
可是他們能去哪裡?這全州每一個角落都是留不得了,還聽說隔壁的磐州靈州都受了牽連,只怕如今他們這條殘命,沒錢沒糧,還走不出靈州和磐州呢!
所以有一大部分人都絕望了,只待在這全州等死。
腐敗發臭的屍體沒有人去埋葬,引來的不單是無數的蒼蠅蛆蟲,還有專門喜歡吃這些蛆蟲的黑鳥。
全州城上空那燥熱惡臭沖天的空氣里,一群又一群的黑鳥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飛快掠過,然後落在一堆又一堆的屍體上,用烏黃色的尖嘴一下就戳破了那隱隱要炸開的肚皮,然後一個個吃得脖子粗肚子脹,滿足地飛走了。
很快,地龍翻身後的七天,原本那鄉下受損不算太嚴重的村落里,就出現了這樣的黑鳥。
它們仍舊發著那種歡快,但卻是嗚嗚咽咽的聲音,在樹叢或是百姓們臨時搭建的草棚間拉下一泡泡白色的屎,然後繼續去下一站。
於是老百姓們之間開始出現了發熱,皮膚上起了無數的紅疹子,疼痛難忍,卻是一抓就破皮,好端端的一個人,不過是兩天的功夫,就成了個癩子。
那忍不住的,直接將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然而這樣卻沒有對他們的病況有所改變,反而因為那暴露在燥熱空氣里的血肉,又引來了無數的蚊蟲。
可想而知,原本逃脫一劫的村中,一下便墜入了地獄一般。
段家生背著包袱,背著他臉上已經起了紅疹子的母親黃氏,拼命地想要逃離這才躲了一陣子的小村莊。
可是黃氏氣喘吁吁間,那紅疹仿佛雨後春筍一般,飛快地布滿了她的全身,使得她不受控制地用那粗糙乾枯的雙手抓撓著。
等著兒子段家生終於跑累了雙腿,將她放下來,她渾身無力地倒在那因地龍翻身而垮塌而露出泥土的山坎上,此刻的皮膚好似那紙糊的一般,一抓就破,頓時沾了不少黃土鳥糞在上面。
她用那干啞虛弱的聲音朝段家生喊著:「兒,你快逃了,不要管娘了,娘是活不成的。」她說著,推了兒子一把,生怕兒子再繼續和自己待在一處,也感染了這瘟病。
段家生滿目驚恐,哪怕他也親眼看到感染了這奇怪瘟病的人,皮膚一起了那紅疹子,但凡忍不住抓了,大塊的皮膚就跟脫落的樹皮魚鱗一樣誇張,然後紅色的血肉就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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