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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梨其實是不想聽他訴苦的,但聽到這話,心裡有幾分好笑,只差沒有脫口就說,當初可沒有哪個拿著刀逼他去和巧兒好,是他自己就是鬧個眾叛親離,也要執意娶巧兒的。
為此連一心為他打算的親嬸嬸都不管不顧了。
但周梨又曉得,說這些現在有什麼用呢?難不成還能時光倒流了不是?
只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他,「那你如今家財萬貫,妻妾環繞,該是過得好了。」既如此,和自己抱怨這些作甚?
然而柳小八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搖著頭,「哪裡好,沒錢的時候我想著只要有錢了,什麼都好。可有錢了,我又整日擔心惶恐,只怕哪一日沒了錢,大家又都離我而去。」
說罷,終於抬起頭看周梨,可憐兮兮地說:「阿梨,我如今仍舊過得苦。」他眼下只盼望著周梨說一句,大家沒怨他,還能像是以前那般走動著。他想只要周梨給一個台階下,他馬上就打發人去接嬸嬸回來替自己當家。
只是人生之事,哪裡能事事如願了?且覆水又難收。
周梨放下手裡的茶盅,淡淡地看著他,「人生最苦,不過那生離死別罷了,其餘的又算得了什麼?全憑著你自己的心境來決定罷了。」
她說到這裡,起身作勢要走,見柳小八也跟著起身,怕他糾纏自己,只無奈頓住腳步說:「你想要的那樣多,你只會越痛苦。我說過,人的欲望如果和能力不能持平,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又不能選擇正確的路途,那麼這欲望給你帶來的只有無盡的痛苦。」
叫她勸柳小八別賭的話,周梨看著柳小八如今這狀態,怕是枉然了。
他現在比誰都害怕沒錢,所以他只會更留戀於賭桌,想著贏回更多的錢。
柳小八站在原地,這次他能清楚地看到周梨眼裡的疏離感,也深刻地意識到了,往昔的情義,果然是不能復返。
就好似那破鏡不可重圓一般!他忽然心裡難受得厲害,氣得抬手掀翻了茶桌,只聽得一聲桌球作響,一桌子的茶具盤子,都散落在地上,碎了滿地。
周梨結了帳後,便直徑出了茶館子,並不知曉這一幕。喊著殷十三娘,便去車行,「若是還要等,咱們另外換一家,或是直接走路回家,明日再來取車,不等了。」
她想著,太陽雖是大,也還有些遠,但好一陣子沒走路了,一會兒街邊買一把傘撐著,也是一樣的。
那殷十三娘從前就算如何愚鈍,但如今也是經歷了諸多滄海,也是猜到了柳小八的身份一二。
知道周梨不願意和這人再打照面,便應了聲。
去問果然還要等個把時辰,便來問周梨的意思。
周梨只去買傘,叫她去和車行夥計說,明日來取車。
如此,兩人便直接走著回去。
沿街又買了些雜貨,不想這樣慢慢悠悠走回去,竟然已是暮色。
恰好遇著莫元夕和香附回來,莫元夕先跳下了馬車,從她手裡接過去一些雜貨,一頭問:「車呢?」
「天氣悶熱起來,那車篷和車簾都要換,車行里人多,實在難等。」周梨應著,又扭頭和香附說,不然明天也趕這車去換了。
香附瞧了瞧暮色,「不然這會兒去吧,這樣明天也不耽誤事,我和十三娘早上一起過去取車正好。」
說罷,便也不掉頭去後院停車了,直接去了車行里。
三人一併進了鋪子,這個時候周秀珠照樣不在鋪子裡,該是同人送貨去了,只有林沖在。
不過滷菜都賣了七八,他正在收拾剩餘的邊角料,等著小乞丐來取。
見了周梨幾個,打了一會招呼,自己又取出磨刀石在那邊磨刀等著。
周梨一行人進了後院去,莫元夕只一面與她說:「這王姑娘是個閒不住的人,昨兒晚上回去,突發奇想將她家商行的帳本拿來對,你猜怎麼著?」
「能怎麼著?必然是發現了錯處罷了。」周梨想,除了這,還能有什麼大問題?
莫元夕見她這反應一點都不激烈,好沒興致,但還是繼續說道:「她爹叫她拜你做先生,實在是明智之舉,你不曉得他那堂兄做了假帳,昨晚發現不對勁,她一家三口連夜查了半宿,發現這些個銀子,早就叫她那堂兄轉移到別處去,只怕是有了另起爐灶的心思。」
也正是這樣,王洛清今兒在茶莊裡一直打瞌睡,到了中午見她眼睛實在是睜不開,莫元夕便勸著她回去休息了。
「她這堂兄膽子倒是大,也是天真,別是以為入行幾年就能取而代之了去。」王掌柜這些年能拼搏出這樣一片江山來,當初起家時候既沒有數不盡的金銀砸進去,背後又沒有什麼可乘涼的大樹,卻依舊能做到現在的規模,豈能是他能堂兄能隨意取而代之的?
再說人吃過的鹽只怕比他吃過的米都要多呢!她那堂兄也真是,踏踏實實地不好麼?人本事不大,卻還要做這異想天開的美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要自毀了前程。
莫元夕本還有些擔心,王洛清家這產業叫她堂兄給奪了去,眼下聽周梨這樣說,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道:「不過也是奇怪了,王掌柜既然都曉得這侄兒狼子野心,怎還要留著他?這不是養虎為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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