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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令神情複雜地指了指斷成兩截的木棒:「這是他用一根手指折斷的。」

  婦人只搖頭,拉著游諸咸反覆道:「阿咸,你跟他們說,跟他們解釋,不是你,不是你對不對?」

  游諸咸沒有看她,冷淡道:「縣尊大人不主持秩序,就這樣任憑與案情無關的人士衝上公堂?」

  縣令沖衙役點了點頭,兩個衙役拉著婦人離開,婦人不肯,先是懇求,見游諸咸不理她,也來了氣,大罵道:「你個龜兒子,你要是被砍了頭,欠我的二十兩銀子怎麼還?誰來還?!」罵到最後,聲音里卻帶上了哭腔。

  游諸咸面無表情。

  縣令一拍驚堂木:「堂下之人,你為何要謀害這十四戶人家?」

  游諸咸直視縣令,憤然道:「因為他們罪有應得!」

  「十八年前,這些無恥奸商和官府聯手,讓一個無辜之人家財盡失,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遠走他鄉。憑什麼他們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憑什麼?!」

  這些事情壓抑了太久,游諸咸數次情緒激動得喘不上氣,等他講完當年的事情,已過了一炷香時間。

  縣令問:「你便是當年那位外商?」

  游諸咸道:「是!」

  縣令看向空念方丈:「既如此,方丈為何說他才是殺人兇手?」

  空念方丈還沒開口,游諸咸已經嗤笑出聲:「大概是因為,這些和尚總以為自己可以拯救天下人吧!」

  縣令又問了幾個問題,游諸咸一一作答,卻隱去了空念方丈讓收養的孩子在商人府上當家僕之事。

  事情至此已經明了,縣令望向林鴻:「師爺如何看?」

  林鴻抬手,示意他且慢。

  空念方丈朗聲道:「貧僧還有……」

  游諸咸不耐煩地打斷他:「人證物證齊全,縣尊大人還等什麼,請儘快宣判!」

  「貧僧還有話說。」空念堅持道,「貧僧俗名游諸復,是游諸鹹的親生大哥。」

  百姓又是一陣譁然。方才就覺得方丈與那殺人犯長得很像,哪知竟是親兄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眾人都緊張地盯著公堂。

  游諸咸終於轉頭,憤恨地瞪視著空念。

  空念繼續道:「貧僧長阿咸十歲,阿咸出生時,家父家慈去世。貧僧雖為兄長,但長兄如父,實應擔負起養活、教導他的責任。」

  「貧僧幼年幕道,在阿咸五歲時,貧僧跟隨一鶴髮童顏的道人西去,將年僅五歲的幼弟留在一貧如洗的家中。家中只有一兩糙米,兩個銅板,貧僧甚至沒有派人告訴幼弟一聲。」

  游諸咸目光冰冷,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貧僧悔恨數十年,日夜難寐,為求得幼弟的原諒,主動提出參與他的復仇計劃。貧僧將領養的十四位孩子送入各商賈府上當家僕,他們都是好孩子,對貧僧言聽計從,有他們做內應,幼弟方能來去無痕,痛下殺手。」

  「此案中,人雖非貧僧所殺,貧僧卻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請縣尊大人將我兄弟二人一罪同判。」

  空念方丈鄭重地三叩首。

  堂上一片沉默。

  游諸咸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正的殺人犯位列卿貳,在京城享榮華富貴,我等報毀家之仇,反要被殺頭,燕朝亡矣!」

  縣令嚇出一身冷汗,看了一眼林鴻,重重地一拍驚堂木:「休要胡言亂語!」

  這時,一道清朗卻沉穩的聲音從堂外響起:「你錯了。」

  一身黑衣的燕雲瀟步入堂中,望著游諸咸,道:「你以為你在替天行道嗎?」

  林鴻起身,搬過椅子讓燕雲瀟坐下,侍立在側。

  「你本可將冤情上報朝廷,由律法來懲治十八年前的縣令和商戶,如此,你不但能奪回家財,還能送縣令和商人下獄。」燕雲瀟緩緩地說,「可你卻把自己當做天道,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游諸咸冷笑道:「朝廷?朝廷會站在一個身無分文的喪家犬外商背後,還是站在一位尊貴無比的侍郎大人背後?」

  燕雲瀟道:「朝廷不站在任何人背後,只站在真相背後。」說完,他兩指輕敲扶手。

  藍衛押著一個胖子入堂。

  游諸咸剛想嘲笑,卻突然僵住了——他認出了胖子。

  那個胖子,正是十八年前靠官威讓他家毀人散的縣令,如今的正二品官員,位列卿貳的工部侍郎。

  游諸咸像雷劈似的僵住了,緊緊地瞪著那胖子。

  燕雲瀟道:「你看,很簡單的事情對不對?你若是正確行事,他早已進刑部大牢了。」

  游諸咸艱難地開口:「你是誰?」

  話剛出口,他便明白了過來——能堂而皇之地把一位侍郎押送到湖州縣城,除了那一位,沒人能做到。

  縣令還在奇怪這胖子是誰,書吏突然湊過來低聲說了一句。縣令雙目圓睜,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被林鴻冷冷的一眼瞪回去了。

  燕雲瀟笑吟吟地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你又如何選擇。」

  游諸咸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頹然地癱坐在地:「我……」

  燕雲瀟收起笑意,語氣驟冷:「你以為自己替天行道,可那些死去的家僕何其無辜?摻雜到這種事情中來,空念收養的孩子們又何其無辜,這恐會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噩夢吧?婢女阿花又何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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