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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鴻屏住呼吸,近乎虔誠地將指環套在皇帝的無名指上。

  兩人的無名指上都有相同的指環。

  年初,兩人從一千年後回來,隨身帶著的指環也跟著一起過來。林鴻的指環從不離身,但燕雲瀟卻不能光天白日之下戴著指環,林鴻便編了一根紅繩,將指環當做掛墜,為皇帝戴上。

  林鴻磨了許久,燕雲瀟才答應,沒有旁人在時,他就戴上指環。

  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林鴻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兩顆指環,看不夠似的一直看,不時嘿嘿傻笑。

  燕雲瀟輕嘆道:「年初從一千年後回到宮中,下人說我只是睡了兩個時辰,似乎那大半年的時間只是一場夢。至今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然不是夢,若是夢,怎會有這兩個指環。」林鴻炫耀似的晃了晃交握的手,用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個什麼東西,「還有這個,怎會是夢!」

  看到那兩個紅本本,燕雲瀟立刻臉黑,抽回手不讓他握了:「天天看,你煩不煩!再看,朕給你撕了!」

  此人天天掏出來看無數回,磨砂的封面都被磨平了。有時他半夜醒來,發現此人不睡覺,摸著紅本本嘿嘿傻笑,就像中邪了一樣。

  林鴻把兩個紅本揣到懷中收好,一臉受傷:「瀟兒,你不能這樣對我,這是咱倆成親的官府認定憑證。」

  燕雲瀟陰惻惻地一笑:「朕明兒就娶三宮六院,你大可揣著成親證去官府擊鼓鳴冤,看官府認不認這紅本。」

  林鴻從善如流地認錯:「我錯了,是我失言,寶貝別生氣。但是你總得讓我留著這紅本,好歹有些念想。」

  見他態度誠懇,燕雲瀟便也不追究了,又拿起書:「別讓朕再看見你對著那玩意兒傻笑。」

  林鴻自然滿口答應,心裡卻偷偷道:這怎麼忍得住?

  過了兩日,兩人經過一座小鎮,步搖一家便住在此地。

  幾年前那次秘藥失衡,若非步搖帶來子母蠱,燕雲瀟恐撐不到藍六回來。那時他病體虛弱,步搖離京時他沒有去送,總覺得有所虧欠,便決定去登門道謝。

  步搖住在小鎮邊緣處一片梅花林中,天飄細雪,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繞著紅梅樹玩鬧。

  見到燕雲瀟,步搖又驚又喜,連聲招呼他進屋坐,又端來熱騰騰的茶水。

  步搖的丈夫是一位老實巴交的男人,面相憨厚,見來了貴客,緊張地搓著手,結結巴巴地說一些問候的話語。

  「這是我弟弟。」步搖對丈夫一笑道,「不用緊張。」

  兩個小娃娃藏著門柱後,烏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來客。

  燕雲瀟讓林鴻拿出準備的禮物,兩套小孩穿著的新年紅衣,一套茶具,一套上好的胭脂。不貴重,但很實用。

  兩個小孩子跑來接過衣服,不用母親開口提醒,就脆生生地說:「謝謝漂亮哥哥!」

  步搖噗嗤笑出聲來:「要叫叔叔!」

  燕雲瀟笑吟吟地說:「我長得年輕,叫哥哥也無妨。」

  步搖笑著搖了搖頭:「當爹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丈夫坐在旁邊,不時給他們添茶水,給孩子剝花生瓜子,聽他們寒暄。

  「爹也不好當啊。」燕雲瀟感嘆地說。

  小太子如今已兩歲了,正是能跑能說的時候,天天跑來扒著他的褲腿,嘰里呱啦說話。牙沒長齊,口齒不清,燕雲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還要忍受著口水滴在衣服上,實在太煩了。

  他頭回當爹,總該有點風度,強迫自己耐心聽小太子呱啦。往往不到一炷香時間久忍不了了,抓著小太子的後頸扔給太監:「帶去給林相。」任由小太子哭喊掙扎也不心軟。

  林鴻此人,不但會治理朝政、烹飪繡花、說書拍戲,就連帶孩子也有一手,每次都能將哭鬧的小太子哄好。但哄好沒多久,燕雲瀟總能又將小太子弄哭。林鴻覺得不可思議,旁聽過一回:

  小太子趴在燕雲瀟腿上:「父皇父皇,港故事,港故事聽嘛。」

  燕雲瀟:「讓太傅講,朕沒空。」

  小太子努力地順著燕雲瀟的腿向上爬,坐在他大腿上和他對視:「父皇都不抱窩!」

  燕雲瀟耐心漸失:「男子漢大丈夫,天天要別人抱,成何體統。」

  小太子的眼淚已經在打轉,強忍著說:「喔是小孩子,不是男子漢……」

  燕雲瀟難得的良心發現,從話本中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將那小小的一團抱住,生硬地拍了拍小太子的背:「好了,不准把眼淚鼻涕掉在朕的衣服上。」

  「……」小太子剛開心了沒一下,又被父皇嫌棄,馬上嘴一癟哭了出來:「嗚……護皇嫌棄窩……嗚嗚嗚……」

  感受到不知是什麼的液體掉在他脖子上,燕雲瀟頭都大了,拎起哇哇大哭的小太子,二話不說扔給迎面走來的林鴻,讓人準備熱水沐浴。

  林鴻:「……」

  他這太子太傅不但要教學問,還要兼任乳母和逗笑官,是不是該找皇帝漲點俸祿?

  此時,聽到皇帝說「爹也不好當」,林鴻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少爺只當一個人的爹,我卻給兩人當爹,確實不好當。」

  每次看到皇帝和太子,一大一小兩人拌嘴吵架,林鴻都心累——他哄了這個還要哄那個,該找皇帝要雙份的俸祿!

  燕雲瀟端茶的手一頓,敏銳地聽懂了他的意思,奇道:「你是在怪本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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