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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小石子彈在他喉嚨上,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林鴻冷聲道:「聒噪。」
他有許多辦法能解決眼下的問題,可鬥雞賽即將開始,樓下人山人海,容易造成騷動。如今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讓禮部尚書過來。
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從樓梯口響起:「發生了什麼?」
一位年輕公子走了過來,小金子連忙捂著喉嚨跑過去,一臉憤怒地指著林鴻。
掌柜簡單講述了剛才的事情,還算公允。
那年輕公子看了看林鴻,說:「不過是爭包廂這樣的小事,公子無故傷人,便過分了吧。」
他語氣算是和氣,但完全不提這小廝如何仗勢欺人、滿口辱罵。
燕雲瀟看戲的神色淡了下去,把摺扇合在手心:「夠了。」
他看向那年輕公子:「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公子愣了一下,微微避開那凌厲的視線:「在下晁微。」
燕雲瀟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摺扇:「晁微,你記住了,本少爺的人,只有本少爺能訓,懂了麼?」
小金子立刻憤怒地上前,咿咿呀呀地比著手勢,林鴻上前一步,點了他的穴,讓他動彈不得。
話里暗藏寒鋒,晁微下意識退後一步,卻又憤怒地挺起胸膛。他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說過!當即喝道:「這裡是我晁家的地盤,容不得其他人放肆!你想要什麼?!」
燕雲瀟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本少爺的下人預定了這個包廂,你的小廝卻言語粗魯,胡攪蠻纏,自視高人一等。晁尚書知道他的兒子在京城這麼神氣嗎?」
晁微心裡一顫,他家本身就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達官貴人,他在京圈的雞場、蟲場、茶場裡又結識了不少貴人,但在他所遇的人中,從未有人像面前這人一樣,給他強烈的威壓感,讓他不自覺地想退縮。
他不知道,這是源於骨子裡和血脈中的天潢貴胄氣息。
燕雲瀟淡淡地道:「本少爺要你立刻向我主僕二人道歉,離開此包廂。」
晁微思緒急轉,拱手道:「若我的小廝有不敬的地方,我向二位道歉。只是今日是鬥雞盛會,我的雞也要上場,此處觀賽最佳。若公子不是為了鬥雞而來,可否通融一番,移到樓下的天字號包廂?我送公子一壺上好的茶,包廂費用全算在我身上。」
只剩一雙眼珠能轉的小金子驚訝地望著晁微。
燕雲瀟也略為驚訝,沒想到這晁公子還是個會來事兒的,不像是無可救藥的紈絝。對方態度好,他便也不咄咄逼人了,只問:「此包廂觀賽最佳?」
晁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公子請隨我來。」
燕雲瀟跟著他進入包廂,晁微在窗前一指:「公子請看。」
原來這窗戶外面並非懸空,而是一整塊平台,四角植著竹子,斗場便在中央。
燕雲瀟道:「果然好視角。」
晁微立刻道:「若公子能割愛,讓出此包廂……」
「我為什麼要讓。」燕雲瀟笑吟吟地打斷他,「是我們預訂在先。」
晁微雖然讓了步,但也是個固執的,對方越這樣說,他越要在這觀賽,當即道:「公子,不如這樣,我們來賭一局,賭贏的人占有此包廂,如何?」
聽到賭,燕雲瀟就來精神了。
他可是京城最頂尖的紈絝,什麼沒玩過?哪個場子沒去過?他在各個場子最豪華的包廂中一擲千金的時候,這位晁小公子還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呢。
雖然最近一年忙於政務,沒再怎麼玩過,可要論起玩,誰玩得過他?
燕雲瀟饒有興致地問:「怎麼賭?」
晁微道:「下一場馬上要開賽,就賭誰能押贏,如何?」
看出皇帝來了興趣,門外的林鴻對趕過來的晁尚書道:「先走,別讓皇……少爺看見你。」
晁尚書喘著粗氣,不明所以,眼看著皇帝要走出來了,林鴻忙把晁尚書塞入旁邊的包廂中。
目睹了一切的小金子瞪大了眼:「???」
這是他家老爺吧?是吧?
燕雲瀟和晁微從包廂出來,晁微在前面領路:「還有兩刻鐘開賽,我帶公子去看看雞。」
兩人來到一樓大廳,備戰席的藤蓆上有兩隻雞。
一隻毛羽烏黑,翅尾綴著青綠色亮閃,白沙尾的底絨厚實,正雄赳赳氣昂昂地邁著小碎步,引頸長鳴。
藤蓆上寫著鬥雞的名字:常山趙子龍。九勝零負。
燕雲瀟驚道:「喲,烏雲蓋雪。」
晁微高興道:「此雞正是極為珍稀的烏雲蓋雪!原來公子也是雞道中人,失敬,失敬!」
他這話說得真誠,他從小極愛鬥雞,父親並未斥他不務正業,反倒是支持他的愛好。現在剛剛及冠,在京城雞圈中斗出了些名堂,人送外號「雞痴」。
見燕雲瀟也是懂雞之人,晁微那一點不愉快立刻煙消雲散了,熱情地為他介紹起來。
燕雲瀟又看另一案藤蓆,上面縮著一隻灰撲撲的雞,形狀萎縮,哪有「常山趙子龍」那副精神勁兒。
藤蓆上寫著此雞的名字:小灰。零勝零負。
再看下注台那邊,常山趙子龍的賠率已經到了十比二,小灰的賠率是十比五十。
神氣活現的常山趙子龍,對上無精打采的小灰,下注台那邊的結果簡直是一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