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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刻,他靜靜地昏睡著,蒼白而脆弱。

  望著那安靜的睡顏,許久後,林鴻將手探入被中,輕輕地握住了皇帝的手。

  燕雲瀟沉沉地睡著。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潛意識告訴他,他的仇人已經消失,他不需要再枕戈待旦。

  身邊一直有人在照顧他。那人很溫柔地扶他起來,一勺一勺餵他喝藥。給他擦額角的汗水,塞給他溫熱的暖爐。哦,每次餵完藥後,那人會餵他喝小半杯甜的蜂蜜,像是擔心他怕苦。

  燕雲瀟睡了很久,偶爾能聽到說話的聲音。

  他聽到燕尋的聲音,乍乍呼呼地道:「皇兄什麼時候才能醒啊,他都餓瘦了!」

  聽到銀燭清脆的聲音:「皇上是累著啦,是該多休息休息!」

  聽到流螢溫柔的低聲:「小聲些,不要擾了皇上。」

  偶爾還有太醫的交談聲,太監宮女的腳步聲。

  那個一直照顧他的人卻很少說話,偶爾說話時聲音也壓得很低,像是隔著層紗。大多數時候,那人都只是沉默地坐在床邊。

  燕雲瀟醒來時,正午陽光正盛,銀燭正把窗紗掛起,一陣蜜漬烤鴨的香味飄然而至。

  他順著香味抬起頭,和沾了滿嘴油正啃著鴨腿的燕尋對上了視線。

  兩人大眼對小眼地看了一會兒。

  燕雲瀟的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他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燕尋回過神來,語無倫次道:「哥、哥……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你抱著烤鴨饞我,想不醒也是難事。」燕雲瀟語氣虛弱地打趣。

  「哎,皇兄……」燕尋激動得手足無措,湊上去扶他坐起身,「哥你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可要多吃一點,你都餓瘦了。對了,你現在能吃烤鴨嗎?應該不行吧……」

  銀燭也笑嘻嘻地過來了:「哎呀,皇上終於捨得醒啦!奴婢可真是等到花兒都謝了。」

  殿外的流螢聽到消息,匆匆進殿來,一向沉靜溫婉的臉上浮現出激動:「皇上沒事就好。」

  燕雲瀟靠在床頭,往他們身後瞥了一眼,那裡卻只有掃灑的宮女太監。

  他收回視線,笑道:「朕不過是累了些,睡一覺就沒事了。」他身子仍然有些乏力,聲音沒什麼力氣,精神卻很好。

  「是呢,一覺可是睡了整整五天呢。」銀燭嫻熟地束好紗帳,沖他扮了個鬼臉。

  陽光灑進來,刺得燕雲瀟微微眯了眼。他伸出手,將陽光握在掌心,一股劫後餘生的欣喜湧上心頭。

  銀燭去請來太醫。太醫第一次在寢宮見到醒著的皇帝,有點慌亂,顫抖著手指,把脈把了許久。

  燕尋在一邊急道:「到底要不要緊!摸那麼久摸出什麼來了!」

  太醫本來就慌,被他一吼,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燕雲瀟搖了搖頭:「不可無禮。」

  燕尋被他斥了一句,立刻安分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壓低聲音道:「對了皇兄,這幾天丞相可忙了,又守著你,又把太醫院從上到下整頓了一遍,當年的涉事人員全部下獄,還真是雷厲風行,手腕狠辣呢。」

  燕雲瀟淡淡地應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

  太醫終於診完了脈,擦了擦汗道:「皇上身體已無大礙,這些天飲食清淡些,注意保暖,過幾日便能恢復了。」

  用過午膳後,燕雲瀟披上一件厚披風,去御花園散步。

  桂花開了,清香撲鼻。

  燕雲瀟在花枝間緩緩踱著步,隨手摘下一枝桂花,問道:「如果有一個,你一直以為是死對頭的人,突然對你很好,你當如何?」

  燕尋一直緊緊地跟著他,聞言不假思索地道:「死對頭為什麼要對我好,既然是死對頭,那一定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肯定是找機會弄死他。」

  燕雲瀟道:「如果不是呢。」

  燕尋茫然道:「啊?」

  「不是奸和盜。」

  「啊……」燕尋撓了撓頭,「這……既然成了死對頭,那一定是因為他過去拿走了我重要的東西,對我好沒用,得先把我的東西還回來,再說其他的。」

  燕雲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皇兄你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幹什麼。」燕尋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了,快快養好身體,咱們去聽戲,吃烤鴨。」

  燕雲瀟失笑地搖頭:「還沒吃夠?」

  「皇兄你說了要帶我去吃,不是皇兄帶我去吃的,那都不作數。」

  燕雲瀟笑著拿摺扇敲了敲他的腦袋。

  逛了兩圈,路過暖閣,丞相正在裡面看文書。

  燕雲瀟沒有進去。

  無他。那幾日他燒得迷迷糊糊的,好多次以為是母妃在照顧他。

  怪尷尬的。

  是夜,天香樓座無虛席,人聲鼎沸。

  前些日子步搖姑娘回老家探親,待了足足三個月,現在終於回來了。

  達官貴人、小商小販、書生才子們,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來到天香樓看步搖姑娘。

  步搖正在台上起舞。

  她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紫色綢帶,曼妙的身姿與綢帶融為一體。綢帶飄飛,她足尖在綢帶上輕輕一踩,在空中完成一個飄逸的迴旋。

  第一排角落裡,一位黑衣公子正笑盈盈地欣賞著舞步,他拿著一柄合起的摺扇,慢慢地喝著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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