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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花園中所有人都垂頭斂目,連呼吸都輕不可聞。生怕舉止有一點錯處,擾了老婦人的雅興。

  這位看似普通的老婦人,便是大燕朝的太后,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

  一位宮女走到太后身邊,低聲道:「娘娘,丞相來了。」

  宮女將林鴻帶到正殿,林鴻候立在側,聽人稟太后來了,他恭敬地行禮。

  太后道:「自家人,多什麼禮?」

  「站著幹什麼?坐,坐!」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坐在主位,感嘆道,「咱們林氏一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年輕的這一輩里,除了你,連一個像樣的也沒有。」

  林鴻坐下,道:「娘娘謬讚了。」

  太后道:「你看看,全是鬥雞走狗之輩,在外面逞凶胡鬧時借的是哀家的名頭,為哀家招了不知多少罵!可林家的老人都走了,只剩哀家一個,我這老婆子,實在是身不由己吶!」

  林鴻動容道:「姑母辛苦了。」

  太后笑道:「幸虧有你在朝堂上幫襯著,我這老婆子才能好好地安度晚年。唉,皇上也越來越大了,哀家漸漸琢磨不透他了。」

  林鴻道:「皇上是難得的孝順之人。」

  「是嗎?」太后冷眼道,「昨夜碧辰宮發生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雲瀟這孩子,終歸是太過年輕氣盛了些。」

  聽到那兩個字,林鴻心裡一動,像是有人在他耳邊撥了個最響的音調,震得他心跳加速。

  「他一在氣頭上,便什麼也不顧。可他也應該想想,溫容是哀家送他的人,他這般行事,把哀家的臉面放在哪裡?朝堂上,別人又會怎麼議論哀家?」

  林鴻道:「皇上還小,是無心之舉。」

  太后端起茶盞慢慢喝著,許久才道:「你最近在教皇上處理政事?皇上學得如何?」

  「娘娘明鑑,皇上已及冠,若不讓皇上開始接觸政事,恐惹非議。」林鴻道,「但皇上不願意聽臣講解,非常不耐煩,一心只想出去玩鬧。」

  太后神情一松,笑道:「雲瀟還小,你也不要逼得太緊。他還年輕得很,讓他多玩玩,莫拘束了他。」

  「是。」

  太后話音一轉:「可昨夜之事,終究是他不對。但哀家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也不能過於苛責。這樣吧,你去替哀家敲打敲打他,讓他知道分寸。」

  林鴻垂目道:「是。」

  燕雲瀟睡到中午,美人香的藥力總算消退了。他賴在床上不願起,銀燭和流螢分侍兩邊,為他揉肩捶背。

  銀燭憤憤地道:「碧辰宮那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給皇上下藥!」

  她罵得投入,手下沒留意用力重了。燕雲瀟哎喲了一聲,道:「我的好銀燭,肩膀快斷了。」

  銀燭忙放輕力道揉了揉他的肩膀。

  流螢責備地瞥了一眼銀燭:「穩重些,不可在皇上面前說髒話。」

  說完後頓了頓,一向溫婉沉靜的臉上浮現厭惡,道:「男人果真詭計多端,居然把下三濫的手段用在皇上身上。昨晚皇上剛回來時,難受成那樣,奴婢擔心得不得了。」

  燕雲瀟笑眯眯地趴著,聽她倆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溫容。他道:「我最討厭誰逼著我做什麼事。」

  銀燭立刻道:「是呢!皇上不願意做的事情,誰也不能逼皇上去做!得要皇上自己想做。」

  燕雲瀟道:「嗯,銀燭最懂我了。」

  銀燭咯咯地笑著,愈發輕柔地為他按摩。

  這時太監抱著一個精緻的食盒過來,說是相爺讓送來的。

  燕雲瀟正覺腹中飢餓,聞言一骨碌爬起來,總算肯起床了。

  流螢替他更衣,笑道:「相府的甜點,果真有這麼好吃?」

  燕雲瀟道:「丞相府上這廚子,最拿手的糕點便是栗子糕,連御膳房也做不出來。可丞相老是藏著掖著,不肯把廚子獻進宮。」

  梳洗完後,燕雲瀟用過膳,命小鄧子拎上食盒,往暖閣去了。

  今日丞相竟然沒來給他講奏摺,燕雲瀟正覺奇怪,便聽小鄧子道:「皇上,丞相往太后宮裡去了。」

  燕雲瀟絲毫不意外地應了一聲,邊品茗邊吃栗子糕,翻看一本鄉野誌異。栗子糕是溫熱的,桃香撲鼻。吃了幾塊,他發覺比往日的要甜一些。

  過了一盞茶時間,小鄧子又來報:「皇上,丞相從太后宮裡出來了,正往暖閣來。」

  燕雲瀟吃掉最後一塊栗子糕,笑眯眯地起身:「走。」

  小鄧子問:「皇上,去做什麼?」

  「去堵丞相的嘴。」

  想也知道丞相是奉太后之命來說教他的。太后不喜與他相見,便托丞相來敲打他,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正是暮春,朱牆青磚,映著桃紅柳綠,一片生機盎然。

  在御花園門口,燕雲瀟攔下了丞相。

  「哎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哪——」燕雲瀟笑意盈盈地踱步到林鴻面前,「朕在暖閣等了丞相許久,真是秋水都望穿了。」

  林鴻微微垂下眼,似乎是不敢與那雙眼眸對視,道:「臣……」

  剩下的話堵在喉口,林鴻微愕地睜大了眼——

  皇帝拿摺扇壓住了他的嘴。

  「噓——」燕雲瀟沖他眨了眨眼,「春景如此絢爛,丞相不會說什麼掃興的話吧?如此,豈非辜負春光?」

  合成一指寬的摺扇扇骨冰涼,壓在他的嘴上,卻比火還要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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