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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發出幾聲低低的,幾不可聞的痛苦呻/吟。

  陳歲扎完針,掏出紙筆寫了張方子,遞給一旁的暗衛,讓他們趕緊去抓藥煎藥。

  那煎好的藥湯魏珩和孟凡都一開始餵不進去,到後來實在是沒辦法,只好硬灌進了徐應白的嘴裡。

  一直折騰到半夜,徐應白的終於不再咳血。等到了四更天時,外頭風吹雲散,星子和月亮冒了頭,徐應白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營帳裡面燈火通明,所有人都沒敢睡,在營帳裡面守著他。

  魏珩見徐應白醒了,眼眶頓時紅得更厲害,小心翼翼地扶著徐應白地肩膀,讓徐應白坐起來。

  陳歲又上前去給徐應白把脈,等號完後長長嘆了一口氣。

  脈象細弱得快要探不到了。

  徐應白全身無力而酸痛,冷得發抖,魏珩摸到他的肩膀都被冰得打顫,趕緊撈起狐裘披在徐應白身上。

  徐應白一邊拉住狐裘一角,一邊看著陳歲,臉上的神情平靜至極。

  陳歲忍不住低下頭,深深嘆了口氣。

  「陳太醫……咳咳,」徐應白頓了頓,捂著嘴咳嗽著,肋骨都被震得生疼,「不必避諱……」

  他勾起嘴角又放下,很輕地問:「我是不是快死了。」

  陳歲欲言又止。

  沒等他開口,徐應白琥珀色的眼眸輕微地動了動,聲音很溫和,像是在說一件不痛不癢的事情:「也是……都這樣了,也確實……咳咳活不了多久了。」

  「老師!」魏珩扯住他的衣袖,嗓音發顫,「別這樣……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徐應白勉力抬起手,擦掉了魏珩眼角的淚水,小聲說:「……都要、咳咳、當皇帝了,怎麼和靜……靜微一樣愛哭了。」

  魏珩被這麼一說,更憋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另一邊,陳歲默默地看著徐應白:「大人,若能伐骨洗髓,或許還能掙一線生機。」

  徐應白靜靜地看著陳歲,垂下眼睫,沒有說話。

  陳歲囁嚅了一下,也沒說出口,顯然他也沒想到,劉聽玄口中的「朋友」會是徐應白。

  他們都知道,如今的條件,想要伐骨洗髓簡直難上加難。

  行軍路上去哪裡找那麼多藥材,又去哪裡找那麼多高明的大夫?

  更何況,他們很快就要進軍長安了,戰場上一瞬之間萬象變化,哪裡能耽擱那麼久?

  「用藥吧,」徐應白淡淡道,「如果用最猛的藥,我能撐多久?」

  「大人,」陳歲艱難地搖了搖頭,一字一頓開口道,「您已是強弩之末,單純用藥除了減輕痛苦以外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徐應白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這簡直是最壞的結果。

  「按現今的狀況,若不伐骨洗髓,」陳歲接著道,「大人好生養著,約莫能撐一兩個月。」

  「至於確切時日,」陳歲慚愧道,「我學藝不精,還不到能診出確切時日的地步。」

  沒想到,徐應白聞言居然輕輕彎起了眼角。

  他笑得很溫和,唇瓣上枯槁暗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一兩個月啊……打個對摺吧,」徐應白溫聲道,「若是運氣好,或許能再見一面吧。」

  魏珩和一眾暗衛頓時無言,有暗衛悄悄紅了眼眶,轉過身去抹眼睛。

  他們都知道徐應白話中的意思。

  魏珩吸了吸鼻子,抬手惡狠狠擦了一下眼睛,揚起一個難看的笑,也不知是在安慰誰:「會的……老師,一定會再見的。」

  遠在萬里之外的幽州城,付凌疑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天邊遙遠的明月,大風層層疊疊,厚重的黑紫暗雲漸漸遮住那清淡的月光。

  付凌疑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心慌。

  他忍不住用左手撫上右手的手腕,那上面扣著一根沒有任何配飾的普通紅繩。

  這麼一動,他身上的傷口皸裂開來,肩膀那裡一道深深的砍傷血肉模糊,軍醫包紮得太急,並不仔細,繃帶被血洇透,隱約能看見白骨。

  但付凌疑卻不得疼,那根紅繩跟麻沸散似的,短暫地讓他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

  大軍徐徐進城,幽州留守的官員向他們呈上降書。

  這些官員們戰戰兢兢,兩股戰戰地將大軍迎進了幽州城。

  付凌疑勒著韁繩,又看向天邊,月亮已經被完全遮住了。

  他憂心忡忡地轉過了頭,烏黑的眼眸壓著一團難以言喻的慌張。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幽州。」付凌疑問身前的李毅。

  他升遷很快,因為殺人足夠兇狠,又識文斷字會兵法,如今已經是李毅的副官。

  「過兩日吧,兵馬需要休整,之後還得收拾齊王的兵馬,」李毅將降書拋起又接住,眉頭一挑,沒個正形樣,「怎麼,你又想你家太尉了?」

  付凌疑緊緊盯著手上的紅繩:「……嗯……」

  「我……」付凌疑眼眸昏暗,壓抑著心底的不安,啞著嗓子道,「我想現在……就見到他。」

  第82章 下雪

  可是付凌疑不能去見徐應白。

  遙遠的路途和未結束的戰爭拖慢了他的腳步。

  他走不了。

  大軍攻下幽州一番休整之後迅速南下, 一路急行軍往渭水趕去,堵死齊王逃亡的道路,不給他割據一方東山再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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