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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後來裴詞和系統打起來, 變得容易忘記一些東西, 他的行事作風, 也只是變得更加的謹慎,儘可能不留空隙。

  而不會是將一切都趕盡殺絕。

  謝涼是裴詞唯一稱得上遺憾的存在,過去的日子裡, 裴詞也曾經問過自己, 事情一定要這般不可嗎?就不能留些餘地嗎?

  為什麼要將全部的退路都堵死。

  倘若當年,他將一切的真相都告知謝涼, 然後兩人商量著來, 事情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他們曾經無比信任對方,交付對方自己的所有軟肋,這不是不可能的, 那最後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裴詞知道這個答案了。

  原來他曾經說過, 但沒有用。

  在大片零星想起來的記憶里里,順著很淡很淡的白光,裴詞看到一個相當年輕的謝涼。

  少年人剛及弱冠, 安安靜靜坐在涼亭里,手中是讀到一半的書。他不說話,眼眸漆黑深邃,但是是平靜且柔和的。

  有人往亭子裡走過來, 裴詞聽到腳步聲, 謝涼也聽到動靜, 他抬頭看了看, 雖未說話,但抿著唇,很輕很輕的笑了一下。

  裴詞看著他,恍然驚覺,二十多歲的謝涼,其實是會笑的,他冷淡,但並非冷漠,他肅殺,但並非陰鷙。

  他與裴詞後來遇到的謝涼,其實是不一樣的。

  裴詞看著他,一下有些心軟,想走近一些,上去看看,卻恍然發覺,自己是漂浮的半透明狀態。

  這狀態有些奇特,如果一定要描述,有些像畫本描繪裡面的亡人靈魂,失去□□後,漫無目的的漂泊。

  對自己的模樣,裴詞有些不解,但來不及深想,他看到謝涼站起來,往前走去,裴詞跟著他,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的自己神情極為冷漠,裴詞看的都怔一下,心裡剛生出些著急,便看到謝涼好似什麼都看不到一般,音調低又柔和。

  他對當年的自己道:「這是我今日的功課,先生可要看一看?御膳房新做出一些點心,我嘗著很好,等會給先生帶回去些?」

  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站在裴詞面前,神態幾乎是溫柔的。

  當年的裴詞畢竟只年長他幾歲,聞言也沒有繃住,臉上顯露出疲態。然後他坐下來,頭疼道:「阿景,我最近愈發想不起來一些東西了,你……」

  他頓了頓,輕聲道:「你離我遠些,它最近在學習我,你莫要在總是將我放到你身邊,況且……」

  說著,他想起什麼,又笑一下,慢慢道:「說不定今日來見你的事,回去我就也要開始忘了,它已經發覺不對,我不能讓他發現,便不能再見你了。」

  一旦破功,裴詞的神情就再也維持不了冷漠。

  他眨眨眼,看著默不作聲的謝涼,想了想,忍不住笑起來,敲了敲亭中的桌子:「這模樣是做什麼,我記不住你,你總能記住我,我見不到你,你卻可以見我,這樣不是也挺好?」

  「對不對?」

  他說著,拿起桌上謝涼給他準備的糕點,低著頭看了看,但沒有吃。他已經不能再拿任何宮裡的東西了,也不能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謝涼聽著,神情慢慢的冷下來,看著很不高興的樣子,卻也沒有反駁,只賭氣道:「我怕它?」

  當年裴詞聽了就笑:「對,你不怕,是我怕他。」

  裴詞漂浮在半空中,聽著兩人對話,不由得的心裡一酸。

  他一時竟不知道感慨自己當年竟這般厲害,生生練習到能自己鎖住自己的記憶好,還是感慨謝涼當年竟然還會賭氣好。

  裴詞搖搖頭,忍不住笑一下。

  而在這之後,他又陸陸續續看到幾次自己偷偷來看了謝涼,但次數不多,時間也越來遠短。

  想來要逼迫自己去忘記一些東西,又強迫自己在某一時刻想起,並不是容易的事。

  裴詞漂浮著,一點點跟隨著謝涼,觀看這些曾被自己刻意遺忘的時間,稍微有些出神。

  不過直到這裡,事情看起來都還好,他在外和系統打的不可開交,謝涼在宮裡,雖一直關注著,卻也聽話的並未插手。

  但倘若事情一直這般下去,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

  承北元年,正月初一,宮中小宴。

  這樣的宴會裴詞是有資格參加的,即使他這一年名聲極差。

  但因為未見面之前,謝涼不能分辨出身體裡住的究竟是誰,所以他從未阻止裴詞的身體出入宮門。

  這一點相當奇怪……裴詞也是無意中發覺的,謝涼似乎對他的存在相當敏銳,夜宴時候,位置中坐的那個人,無論是形貌,還是姿態,實際上都已經相當接近他了。

  謝涼卻只是一眼,便分毫不讓對方近身,看對方的模樣就仿佛在看廢物,看一眼都髒了眼睛。

  這時候系統已經相當著急了,他逼裴詞逼得很緊,裴詞對它也是同樣,兩人暫時誰也奈何不了誰,長久下去,最多也不過同歸於盡。

  裴詞不懼怕同歸於盡,大不了就是一死,系統卻不行。

  他汲汲營營那麼久,怎麼也不甘心就這麼被絆住,看著大殿之上高高在上,充滿蔑視意味的氣運之子,再想起不停給他拖後腿的裴詞,眼紅的能滴出血來。

  這段時間的撕扯,系統與裴詞共用一具身體時,是能隱約知道一些東西的,裴詞也是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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