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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桃仰臉去望他時,少年卻已轉過身,朦朦朧朧間,透過他額角的亂發,仿佛瞥見墨瞳中蒙著一層水光。
驕縱孤傲的少年,在這一刻垂下頭,不讓別人看清他眼底的狼狽。
第099章 難過
雲起小築。
柳飄飄一直守在門口, 艷麗的臉龐滿是愁容,半日過去,終於瞥見青衫男子回來, 眼底方有了一絲笑意。
她立即迎上前:「尊主,您的傷……」
目光在男子俊美眉眼間掃過,而後徑直下移, 落在他心口上。
那裡有一處劍傷,鮮血暈開,青衣染成了墨色,讓他本就羸弱的病體,愈加易折。
「不礙事。」
塗山堯臉上浮現病態的蒼白, 踏進屋子, 熟悉地從藥架上挑出一枚瓷瓶, 撥開瓶塞後一飲而盡。
吞丹飲藥如家常便飯,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內化開時,他眉頭也未皺一下。
解開衣衫後,劍痕清晰可見, 直指心臟部分, 再深幾許,他恐怕難以活著回來。
他捏起一根木片,低垂著頭,在傷口上塗藥, 謹記之前記下的叮囑, 塗得仔細, 來回敷上好幾層。
柳飄飄敲門而入, 緩緩來到榻前,望了望衣衫半敞的男子, 猶豫著開口:「尊主,我來吧。」
塗山堯躲開她的手:「不必。」
身上已無完膚,尤其是心口處,布滿深淺不一的傷痕,每一道痕跡,見證著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今再添上新傷,如同一塊撕碎的布料,用針線縫補好後,又被人用剪子劃開裂縫。
柳飄飄退至一旁,斂下眉目:「若有事,吩咐一聲即可,尊主何須親自前去。」
房內瀰漫淡淡的苦味,塗山堯夾著木片,在指間來回把玩,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幽幽開口:「本尊想親自看看磨的這把刀,鋒利與否。」
柳飄飄:「結果如何?」
日光從窗外中照進,淺褐色瞳眸眯起,長睫折射著碎光,清潤的笑聲響起:「極好。」
他早就明白,與其自己卯足了勁,將這群人一刀斃命,不如利用人性,鈍刀子割肉。
殺人誅心,豈不快哉。
一想起阿桃捨身相救,江冷星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心裡就快慰。
他就是要讓江冷星得到又失去,在愛欲里沉浮掙扎,永遠無法得到解脫。
即便如此,這位江氏小少主所受的痛苦,也不及他千百分之一。
從這幾句話中,柳飄飄明白髮生何事。
從封印中解脫,面前這個男人做了萬全之策,他步步為營,設下一場豪賭,如今賭贏了,也算苦盡甘來。
小桃妖好比一把刀,他們要做的,便是讓利刃出鞘。
當初她在幻幽林現身,再設計前往竭靈池,便是在一點一滴將刀鞘拔出。
只是,此時這把刀能傷得了江冷星,日後未必不會回旋,再剜向執刀之人。
她紅唇輕啟,欲言又止:「可是,您不怕桃姑娘怨您嗎?」
不由自主想起竭靈池時,她所認識的小桃妖,性子活潑,愛笑愛鬧,對尊主亦是實心實意。
可這小妖城府極淺,單純無知,就這樣不知不覺成了提線木偶,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怕是會心生恨意。
柳飄飄暗自嘆氣。
她從一株柳樹,化成人形,離不開面前這個男人,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
朝夕相處,她愛慕他,可惜流水無情,連一點近身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往後不能相知相守,無比遺憾,她唯願他能和自己心儀之人長相廝守。
可是,被利用後的小桃妖,怎還會甘願待在他身邊,只會被越推越遠。
塗山堯手中動作一頓,腦海里浮現那雙充滿震驚的眼眸,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彼此之間碎裂。
可他又能如何。
上蒼總是不肯將最好的東西給他,打開一扇窗,就會關上一道門,非要把他逼至絕境,在狹縫中做出選擇。
昔日逃出生天,苟延殘喘之際,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他還未來得及想清一切,便下了賭注。
明明是他比江冷星先認識阿桃,卻只能將她拱手讓人,到底是他運氣差了點。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任由事態發展,總有一日紙包不住火,皆會喪命。
只是可憐阿桃不知,就算不干擾她思緒,江冷星一樣不可能會殺他。
與其說是他磨得刀,不如說是江冷星自己鍛造的,畢竟,誰讓江修士動了凡心。
那日在雲起小築告別,就會料到會有這天,他將她帶走,再送回江冷星身邊,不就是為了讓這二人分清自己的心。
眼睜睜看著他們越靠越近。
塗山堯:「怨便怨吧,她總歸屬於我。」
命里無緣,便只好強求了。
*
夜間,飛天澗西側。
溪水旁的駐紮地上,燃起了燭火,慘白的焰心在涼風中跳躍,忽明忽滅,一絲暖意也無。
田桃坐在石凳上,兩手托腮。
不遠處眾修士圍在一處,商量下一步事宜,她是個外人,不懂作戰,只好孤零零游離在人群之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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