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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他和裴卿幾乎風餐雨宿,如今回來了便該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洗漱完出來吩咐閔章,「明日去醉香樓定個雅間,把裴卿也叫上。」

  好幾日沒喝醉香樓的酒了,胃都寡淡了不少。

  閔章應下。

  太累了,一沾上床便睡了過去,天亮時也沒醒,迷迷糊糊聽到小娘子的聲音。

  「還在睡嗎。」

  「昨晚半夜才回來?那我再等會兒吧,他要是醒了,你告訴我。」

  沒睜開眼睛,謝劭繼續睡,一直睡到日曬三竿才從床上起身,喚了一聲外頭的閔章,正低頭穿鞋呢,外間的房門突然被推開,小娘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郎君……」

  眼見她要闖進屏風後來了,他身上就一件裡衣,胸口大敞,單薄如蟬,難得慌張起來,雙腳又縮回了床上,拉上了被褥。

  小娘子很快到了床前,看著半躺在床上的郎君,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柔聲問他,「郎君醒了?」

  謝劭抬目。

  小娘子的精力似乎一直都這般旺盛,目光炯炯有神,一雙手藏在身後,笑嘻嘻地看著他,似是有什麼天大的喜訊要同他分享。

  謝劭不得不腹誹,周夫人昨夜不是說那糧食捐的嗎?莫不成還給了她錢。

  他心下猜測,疑惑地看著她,她卻同他賣起了關子,「郎君,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謝劭:……

  不著她的當,謝劭直接問,「糧食沒了?」

  小娘子並沒多大的意外,搬糧食弄出來那麼大動靜,他昨日回來,必然已經聽說了。

  既然想先聽壞消息,她便只好說了,面容帶著苦惱,「我看那將士可憐得緊,郎君是沒瞧見,為了一口糧食我大酆的鐵血將士竟對百姓下跪,可即便如此也沒見他討到一粒米,身為大酆子民,我實在瞧不下去,想著就算把自己餓死了,也不能讓將士寒了心。」

  她何時懷了一腔大義之心,倒讓他有些意外。

  她又道,「所以,我把糧食都捐了。」

  說完她掃了一眼對面的郎君,似乎沒什麼反應,應該是對她所說的『都』還沒理解過來。

  確實有些難以接受,她繼續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往後如何,我都不會嫌棄郎君。」

  自己怎麼著了,需要她不嫌棄?

  謝劭衣裳還沒穿,不好同她磨蹭,主動問她,「好消息呢。」

  說到此處,小娘子臉上的苦惱瞬間不見了蹤影,嘴角緩緩往兩邊上揚,竟往前踏出幾步,朝他的床榻上走來。

  謝劭下意識往後一讓,小娘子卻壓根兒沒同他見外,一屁股坐上了他的床榻,不等他出聲,背在身後的兩隻手突然掏了出來,遞給他了一張宣紙,「郎君,打開看看。」

  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稀罕寶貝。

  謝劭手上還拉著被褥,滿臉狐疑,然而小娘子目光切切,非要等他親手打開,終是掖了下被角,騰出手來,接過宣紙抽開捆綁著的紅綢繫繩,慢慢地拉開。

  《任命書》

  謝劭眼皮子一跳,瞳孔漸漸微眯,視線從每個字上掃過,小娘子在他耳邊做起了講解,「員外郎,九品官。」

  「我特意問了周夫人,她說是編制內的,還有俸祿,雖說每月只有五貫錢,但另外還給了一份職位,軍事推官,一個月有十貫,做好了,還能升職成為幕僚……」

  謝劭頭有些發脹,額頭兩側隱隱在跳動,抬起頭,凝視她片刻,「誰給你的。」

  溫殊色沒從他臉上看到預料中的歡喜,神色詫了詫。

  他不喜歡?

  也對,從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紈絝公子爺,手指縫裡漏出去的都不止這些,猜他肯定是嫌棄俸祿,溫殊色儘量給予他鼓勵,「郎君先不要嫌棄俸祿低,咱們好歹有了一份官職,從此以後郎君也是當官的人了,以郎君的本事,我相信將來一定還能往上……」

  終於明白她所說的好消息是什麼了,他可無福消受,不等她說完,把公文塞回到了她懷裡,頗有些趾高氣揚,「我有的是銀子,不需要做官。」

  溫殊色愕然,呆呆地看著他,他恐怕還沒明白如今府上的狀況。

  該怎麼說呢。

  罷了,還是如實相告,「郎君,我們沒銀子了。」

  對面的郎君眸色一頓,還是沒明白。

  溫殊色一臉抱歉,從頭說起,「那日顧姨娘來同我說,慶州旱情嚴重,洛安要打仗,讓我囤些糧食,我問過郎君,郎君也同意,既然要囤,憑咱們這樣的大戶,幾十旦幾百旦豈不是白忙乎了,囤就要多囤,我隨性把謝家和溫家的銀子都拿去買了糧食,連自己的嫁妝都搭了進去,把崔家的糧倉都清光了,本以為能賺個盆滿缽滿,前幾日糧食價格起來後,咱們確實也賺得盆滿缽滿,可誰知道洛安居然缺糧草,跑上咱們這兒來要了,我能怎麼辦呢,謝家乃功勳之家,阿公曾貴為左相,憂天下萬民,我溫家乃書香門第,祖父曾為帝師,都拿過朝堂的俸祿,如今家國有難,咱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

  吸了一口氣,「我便捐了。」

  又道,「自古以來都有捐糧得官的事例,咱們糧食沒了,銀錢也沒了,總不能一場空,將咱們餓死對不對?我同周夫人好說歹說,便求來了三份官職,郎君一份,我父親和哥哥還有一份,從今往後,你們三個就都是員外了,每個月還有固定的俸祿,十五貫錢,普通家庭一個月的開支是三千錢,一貫是一千錢……」掰開手指頭算了算,自個兒先皺起了眉頭,說得毫無底氣,「其實,節儉些,也不是不能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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