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老祖
「一隻上佳的小白鼠，就這麼死了？才怪呢！」
亞倫握著手上的血神蠱。
此蠱與丁夏冬血脈相連，若是丁夏冬身死，此蠱也必然會自行毀滅。
而現在……它並沒有出事！
他心神浸入蠱蟲當中，頓時就看到了另外一處隱秘密室。
這裡同樣有一個血池，只是規模比之前小了何止百倍！
嘩啦！
一條白花花的手臂，驀然從血池中伸出，沿著水池邊緣爬了出來，赫然是一絲不掛的丁夏冬！
「這裡的布置被激發……我已經死了一次？」
他喃喃一聲，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淡漠：「也罷……死了就死了吧……老子的血神經最擅長的，就是保命！以老子布置下的血神卵，必須殺老子千百次，才能真正殺死老子！」
「峨眉……李英雲……咱們的仇怨，更深一層了。」
他喃喃一聲，披上了黑色長袍。
……
「魔道之所以為魔道，就在於種種奇詭絕倫的能力……」
亞倫望著這一幕，心中卻是嘆息一聲。
血海魔道最擅長保命，他對丁夏冬能活下來，並不感到吃驚。
他嘆息的是……對方修煉魔功，已經漸漸劍走偏鋒，之前甚至藉助紫青劍，來斬殺自己凡人的部分，從而催發魔性，真正煉成血影神功！
『這種不可思議的操作，唯有真正的魔子或者瘋子才想得出來……丁夏冬，你變成熟了啊……』
『只是你每被斬殺一次，情感就會變得更加淡漠……到了最後，簡直跟個機器人沒有什麼區別，若不是還有復仇峨眉的執念撐著，我都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模樣？』
『倒也是一個極其不錯的樣本，記錄下來，繼續觀察吧……』
……
轉眼間，時光匆匆，又過去二十多年。
天下更亂！
甚至羅浮山由於弟子眾多，不少都牽扯到了中土變革之中，與人鬥法吃了虧之後，就忍不住回來叫人。
縱然二師姐武媚、三師兄莫兮嘆都來叫過亞倫，前往某某處鬥劍助拳，但都被亞倫拒絕了。
這也導致武媚幾乎跟他決裂，在門中名聲也漸漸變得一般。
別人都說，方玉住了龜仙殿，性格就跟老烏龜一樣，只等著老祖出關考核真傳，失了勇猛精進之心。
九真仙娘倒是將亞倫叫去，提點過幾次，然後也就聽之任之了。
反正亞倫就是開始擺爛，名聲對於他這種人而言，簡直跟廢紙也沒什麼兩樣。
現在外界如此混亂與危險，道魔兩家都在對旁門散修下手，自己傻了才外出！
「方玉師兄，曉龍求見！」
就在這時，殿堂之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亞倫略微一怔，旋即打開法禁，就見到已經白髮蒼蒼的方曉龍走了進來。
「見過師兄。」
方曉龍連忙行禮。
望著依舊宛若少年的方玉，若說他心中沒有羨慕嫉妒，那也是假的。
但人越老，他的態度就越發恭敬。
畢竟此時才知道，玄光的分量！
「伱怎麼這般老了……按照常理，你才五十多吧？而先天就能壽元過百了……」
亞倫詫異問了一句。
「師弟前往外界，尋找罡煞之氣時，不小心著了一窩狐狸精的道，被吸去大量精元，折壽二十……」
方曉龍苦笑一聲回答。
「原來是被狐狸精給禍害了……」
亞倫嘆息一聲，望著方曉龍。
此人修為，也到了外罡境界，但煉就玄光，卻似乎機會渺茫。
雖然亞倫從來不覺得凝煞、外罡、特別是煉就玄光有多難。
但對有的人來說，那就是天塹！
若是不成玄光，再過個二三十年，方曉龍就要化為枯骨了。
「我過幾日會開爐煉丹，若能得幾枚有益元氣的丹藥，就送你一枚吧……」
亞倫想了想，開口道。
「多謝師兄。」方曉龍連忙行禮，繼而道：「師弟一把老骨頭，倒也沒什麼，只是在宗門中也成親生子，有一孫子還算不錯，日後師兄照看一二，便感激不盡……」
他不想用這麼多年，為亞倫跑腿的微薄人情換丹藥，而是想轉移到自己孫子身上，也是一片舔犢情深了。
亞倫又是默然良久，旋即才開口：「就算不說師兄弟的事，咱們都是本家，你的子孫有難，我又怎麼會不幫呢？」
別說這裡，哪怕是方家村那邊，亞倫都還有著布置呢。
畢竟方玉這個身份，搞不好哪天就丟了。
「多謝師兄！」
方曉龍直接熱淚盈眶：「師弟別無長處，但為師兄打聽消息與跑腿這種小事，還是能辦到的。」
「如此甚好，最近宗門可有牽扯進什麼事去？」
亞倫隨口問了一句。
沒想到，方曉龍直接回答：「最大的事，就是內門弟子蘇紫萱，被確認早在數十年前就隕落外海……兇徒，可能與峨眉有關……」
「蘇紫萱？」
亞倫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立即就回憶起來：『這不是那個當年被水族圍殺的羅浮山內門弟子麼？她明明死於海妖之手，怎麼就變成峨眉的鍋了？』
『這是有人栽贓，還是故意挑撥？』
須知縱然羅浮山有十幾萬弟子，但絕大部分都是外門。
真正的內門弟子，也只有數百，每一個都沾親帶故，通著關係……最後都能扯到幾位金丹宗師身上。
死了一個內門弟子，事情還是不小的。
「這蘇紫萱是紫玉散人最喜歡的徒兒……」方曉龍生怕亞倫不知道，補充了一句。
紫玉散人，亞倫倒是知道，乃是羅浮山真傳，與九真仙娘齊名的金丹宗師！
『一句話來說，羅浮山已經開始入局了？』
『果然天意弄人……在此等天機之下，十數萬弟子的羅浮山，總能惹出事來的……弟子多了，就是處處破綻啊！』
「我知道了，密切關注這事！」
亞倫擺擺手，他有著預感。
在經歷了數十年的演化之後，峨眉氣運終於正式開始與羅浮山這旁門第一大派衝突。
『是不是……先找機會跑了？』
『但如果羅浮老祖出事……我的九煉演天蠱，豈不就有著落了？』
『這念頭有夠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不過我喜歡……』
……
數月之後。
方曉龍再次登門，這一次，他的表情就變了許多：「師兄……大事不好！」
「說！」
亞倫早有心理準備，天塌不驚地詢問。
「紫玉散人親自上峨眉講道理，結果不知怎麼遇到了苦頭陀，雙方一言不合便拔劍相向……然後，紫玉散人就被苦頭陀一劍殺了……」
方曉龍雙目失神：「如今門內群情洶洶……但我們、我們是峨眉白梅引薦來的啊……」
「師弟莫要驚惶，我們拜入羅浮山，就與峨眉沒有了關係，不至於被牽連……如今門中憤怒，都是對峨眉去的，其餘小事，有咱們師父九真仙娘在呢！」
亞倫喝了一句。
方曉龍沒走多久，一道傳音符過來。
亞倫接過一看，就化為一道流光，飛到九真仙娘的主殿。
殿堂之中，幾位修士都是他的熟人。
大師兄玄塵子，道家打扮，一臉風塵僕僕。
二師姐武媚，一襲紅裙，高傲得如同鳳凰，因為之前的事兒，此時見到亞倫過來，也不打招呼。
三師兄莫兮嘆、以及這些年九真仙娘又收的一個徒兒，五師弟元元子都在。
亞倫當即過去，一個個打了聲招呼。
沒有多久，就見一道火光落下，化為面色鐵青的九真仙娘，喝道：「峨眉辱我太甚！」
能讓這位有峨眉好友的金丹宗師都氣成這樣，顯然事情鬧大了。
「師父……峨眉那邊如何說？」
玄塵子出列，詢問了一句。
「苦頭陀說是一時失手，並未想到紫玉散人會如此之弱……既然已經一劍殺了，那也沒有辦法，便護持其真靈轉世，下一世拜入峨眉，權當補償……」
九真仙娘渾身都在冒出火光，顯然已經憤怒至極點：「好一個峨眉，我羅浮山的金丹宗師，就只配去當弟子麼？」
『居然是一劍就給殺了……』
『這旁門的金丹，有夠弱啊……』
亞倫心中吐槽，此時默默低頭，不想招惹注意。
「我們幾位金丹真傳已經決定，叩請老師出關，為我們主持公道！」
九真仙娘喝了一聲：「你們隨我一起去老祖閉關之地！」
當即一揮衣袖，滿室生光。
亞倫只感覺一股大力席捲而來，如果硬要掙脫，自然可以離開，但此時就大可不必。
九真仙娘帶了五個親徒兒，一路宛若風馳電掣，飛到了羅浮山最高處。
這裡是一處平台，長了一株古松，有五色霞光，自洞府中滲透而出。
而在平台之上，早已跪了密密麻麻的弟子。
九真仙娘也加入進去，喝道：「徒兒們被峨眉所辱，請師父出關主持公道！」
亞倫無奈，也只能跟著其它徒孫一起喊：「請師祖出關！」
……
三遍過後，忽然一陣地動山搖。
洞府的五彩霞光潰散，從中走出一位手腳奇大的邋遢道人。
『這便是羅浮老祖麼？』
望著對方頭上三個髮髻，每個髮髻都用小劍作簪的模樣，亞倫心中吐槽一句：『這一閉關就是百年起步，若非我是玄光，恐怕就被活活熬死了……』
「出了何事？」
羅浮老祖一雙眼睛精光四射，看向眾人。
亞倫頓時有著被這一道目光看透的感覺，幸好演天蠱微微一震，散發出波紋，抵擋了這一道目光。
『羅浮老祖，號稱旁門第一元神……所修煉的乃是太乙五靈經……煉就太乙元神，為旁門第一妙法元神，超出那些白骨元神、七殺元神不知多少……』
亞倫心中默默浮現出關於羅浮老祖的信息。
這時候，已經有幾位金丹宗師，上前哭著將事情說了。
羅浮老祖果然大怒，喝道：「竟敢殺我紫玉徒兒，峨眉好膽子……必要他們給個交代！森羅子！」
「徒兒在！」
就見一個渾身陰氣森森的頭陀跳了出來，赫然也是一位金丹宗師。
「你將我帖子送上峨眉，就說本老祖約那齊妙一於三年之後，東海之濱，與峨眉鬥劍，以了因果！」
羅浮老祖叫道。
『果然……跟傳聞一樣，這位老祖愛護短。』
亞倫翻了個白眼：「也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就要鬥劍了，雖然這件事，好像真的是峨眉不對……」
處置了這件事之後，羅浮山大擺宴席，慶賀羅浮老祖出關之喜。
當即整個山門都熱鬧了起來。
不過外門弟子，也就只能自娛自樂。
唯有數百內門弟子，才能在太乙閣中飲宴。
其中，又唯有寥寥幾個金丹宗師的親傳弟子，能稍微靠近羅浮祖師一點……
亞倫正拿著頗有幾分古意的青銅酒爵，飲用著羅浮山珍藏的美酒，努力當一個小透明。
忽然，就聽得九真仙娘的聲音：「師尊……我這些年也收了一位弟子，已經練成混元玄光氣，想請您傳下法訣，前往礦脈一遭……」
『這師父能處，有事她真記著呢！』
亞倫連忙放下酒爵，出列拜倒，叫道：「徒孫拜見祖師！」
「哦？」
羅浮祖師掃了一眼，然後掐指運算，頓時就將這方玉的來歷算得清清白白——這當然是亞倫給的假資料。
任何大派，收徒真傳都非是小事，涉及道統！
「倒是有些奇遇，也是一塊良才美玉，讓你苦等三十年，著實委屈了……也罷，老祖就破個例，先傳你法訣，此去填了礦眼，也能將玄光轉化得快一些。」
羅浮祖師哈哈一笑，一道法力揮出，沒入亞倫眉心，正是『太乙元磁神光』的法訣！
見到這一幕，縱然武媚等人，臉上也不由浮現出艷羨之色。
方玉得祖師傳法，已經代表著，只要百年之後成功出關，就必然是——羅浮真傳了！
亞倫心中，卻沒多少激動。
畢竟……百年之後，羅浮山還在不在，都著實兩說的。
不過識海中這篇太乙元磁神光的法訣，還是令他稍微有些驚喜：
『羅浮五大真傳，太乙五靈經、都天劍經、太乙元磁神禁、須彌正反九宮大陣、天一生水圖……我也算得手五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