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干翻三教，唯我獨尊
「主上！」
一隊人護送著亞倫，從另外一條山道走出密林。
展大就來稟告：「派出的哨兵回來，沒有發現圍捕……我們暫時安全了。另外……屬下等人所攜帶的乾糧，還可以吃三日……」
「嗯！」
亞倫被數十兵卒保護在中心，宛若一個出行的貴公子或者軍中大將。
聞言就陷入沉吟。
縱然六甲神兵，也還是要吃飯的。
當然，他可以強行下令喝稀飯、甚至是吃草、吃土！他們也絕對不會反抗，還會凜然從命。
但這樣一來，戰鬥力就無法保證。
「得儘快找個地方補給……呃，一個軍中士卒，一天起碼需要消耗一斤米，如果有肉的話可以少一些，同時還需要補充維生素……」
「五十人就是一天五十斤，一個月一千五百斤，也就是十五石！」
松制一石等於一百斤。
而如今的南方稻麥輪耕，一年兩熟，麥子可以收一畝一石，稻子一畝兩石。
糧價的話，太平年間一石大米需要一貫錢，也就是一兩銀子。
「算下來，養兵五十人，一個月光吃飯就要十五兩，還不算其它花費……軍隊果然是吞金獸。並且一旦成規模，貨物來源、運輸、後勤都成大問題。」
「如果不是我有官家賞賜，也養不起多少人的，但坐吃山空也不行……」
盤算了一番之後，亞倫再次思考起對未來的規劃。
「當皇帝太簡單了，沒什麼挑戰性啊……」
「要獲得更多氣數點，影響更多人，莫過於打破原本的人身依附，甚至破除信仰……先設定一個簡單的小目標，比如——干翻梵道名三教？」
這任務就不輕鬆了。
梵道都各有神通異術，而名教更是遍布天下，代表就是官僚地主士子集團。
歷來無論誰家潛龍坐了天下，都不得不與其合作，才能將統治蔓延至縣中鄉里。
而開國太祖在時還好，一旦太祖歸天，後世皇帝無論如何，都會被逐漸侵蝕權力，甚至騎在頭上！
『更關鍵的是……人心啊！』
『讀書人掌握天下輿論，自然就能掌握人心……要爭奪人心，可是一個巨大的工程。但從這方面入手，氣數點收穫也是很大……』
『看來……還是得介入這一次爭龍之局，既然被打成妖道，我就不能白受這委屈啊！』
『不過爭龍這塊我還真是不太了解，得去找個懂行的問問，也不知毒龍子在何處？』
……
京城。
紫耀真人一身道袍，臉色略微蒼白，這是上次大松天命改易所帶來的反噬與後遺症。
此時大袖飄飄，看起來還是頗有一些仙風道骨，來到一處道觀。
「真人！」
道觀主持立即恭敬行禮，將紫耀真人請入一處密室。
「四十萬禁軍如何了？」
紫耀真人坐下，也來不及喝茶，第一句就問這個。
亂世將至，兵權會越來越重要！
對於大松而言，這四十萬大軍，更是維繫朝廷與天命的最大本錢！
一旦抓不住、抓不好，立即就會出大問題！
可偏偏之前重文輕武慣了，文臣對武官普遍看輕，一個八品清流就敢隨意呵斥五品游擊，幾乎都成了常態！
之前一個童京，勉強算是知兵的，也多年擔任樞密使，還能勉強壓住那些桀驁軍頭。
一朝身死，大松天命便搖搖欲墜，就是這個道理！
威望是一種很玄乎的東西，看起來無影無形，但關鍵時刻，還真不能沒有！
「真人也知，童樞密死後，兩位顧命大臣圍繞著兵權，也進行了一番爭奪，最近才公推出一位人選——高求高大人，擔任樞密使之職！」
紫耀真人略微頷首。
高求也是文官出身，但擔任過一段時間的護軍之職，也算知兵事。
只不過論威望、謀略、資歷……都遠遜色於童京，能否整治好四十萬禁軍，真是未知數的。
「不知其做得如何？」
「不是太好，禁軍之中，之前又發生了一次譁變，砍了不少人頭才鎮壓下去……」這道觀主持面色也是不好。
官家一死，主少國疑，不少人就起了心思。
比如勛貴暗中抓軍權，乃至那些軍頭坐地起價……這都是不穩定因素！
高求能壓制住，不讓四十萬禁軍崩潰，已經是十分賣力了。
奈何……實在動彈不得！
紫耀真人也知兵，斷然道：「此時禁軍不能動，若是一動，有了敗績，或者行軍途中譁變，那才是真正無法挽回……此時關鍵，是鎮之以靜，只要一兩年便好了。」
朝廷畢竟大義還在，作為朝廷任命的樞密使，高求只需要穩紮穩打、按部就班，慢慢便能收服軍中刺頭，進而掌握全軍，但需要時間！
「只怕未必還有一兩年……」道觀主持滿嘴苦澀：「京師禁軍無法動彈，各地民亂就起……還有廂兵節度使，都在蠢蠢欲動。」
「亂世將至，龍蛇並起。」
紫耀真人抽著涼氣，繼而神情轉為堅定：「我道與大松捆綁太深，此時不得不為之籌謀！」
「敢問真人，計將安出？」
「不過釜底抽薪之計罷了。」紫耀真人道：「如今中原亂賊四起，其中多混龍蛇，必要選中其中最大一條招安，然後派去攻打其它反賊，令其自相消耗……或可多延續幾年社稷！」
「反賊招安，有如此容易？還有……對方也會欣然從命，攻打其它反賊麼？」主持有些不太放心。
畢竟反賊反覆無常才是常態，忠心耿耿倒是極少見。
紫耀真人的神情頓時變得詭秘：「還真有……小黃山寨之主宋公豹，之前便有意招安……你發動我們的人，務必要推動這件事順利進行！」
實際上他還有更深的隱秘沒有說。
『這宋公豹與張夜一般，都是大宗師提前算定的蛟龍，可以用來為大松續命的……』
『蛟龍都是一代人傑，甚至有真龍之望，尋常情況未必能說動……但他們都不是尋常情況，大宗師早已暗中做了布置！』
『唉……也是天機變化太快，不得不提前打出這張底牌……』
『四方蛟蛇蠢蠢欲動，禁軍偏生又無法動彈，只能讓他們自相殘殺，朝廷得以偏安……』
……
一處水泊。
蘆葦叢飄蕩，不遠處有一座湖心洲，洲上有一座小山，時常有野鳥飛過，山上開滿不知名的花卉，倒也自成一景。
此時，一位道士就帶著一名童子，正沿著湖泊望氣。
這道士身材魁梧，道貌堂堂，威風凜凜，臉龐奇古，也算生有異相。
他打量著這水泊與小山，眉頭越來越皺緊：「真是奇了……宋公豹祖墳周圍氣象未改，為何其龍氣竟然隱隱向大松龍脈靠攏，甚至有主動臣服之意？這不對！！」
道家講究上善若水，扶龍也要趁早。
這道人名為『公孫羅』，來自紫虛觀一脈，早早就選定了宋公豹這一條潛龍，為其測定命格，又主持了其祖墳的遷移等事，做了許多投資。
宋公豹也不負眾望，雖然起勢早了些，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更能收人才，早早就有了大勢，又占據小黃山寨，易守難攻，可以說地利人和都有，只等著天時了。
能布局至此，一直是公孫羅得意之事。
但最近天時提前到來，卻令夜觀星象的他發現了不對。
自家道脈投資的真龍……竟然似乎好像……一心招安的樣子？
「若是之前勢力弱小，暫時蟄伏也未嘗不可……但如今招安就是弊大於利，一旦臣服，就是從主君之格局降低到了人臣格局，別的不說，那些屬下效忠於你還是朝廷？人心一下就散去大半……取死之道爾！」
最令公孫羅感到奇怪的，還是宋公豹這莫名其妙的招安思想是怎麼回事？
之前交往考察之時，也沒見對方對朝廷如此忠心耿耿啊！
「莫非……這梁山泊龍脈有問題？」
一念至此，公孫羅就宛若被撥開眼前迷霧，心中大凜。
道人能觀看氣數，卻也容易被氣數所迷！
但這其中分界，就是一個有沒有想到的問題。
想到了，再觀這梁山泊氣數，頓時感覺哪裡都不對勁！
「事關潛龍命脈，卻是顧不得法寶了。」
公孫羅一咬牙，取出紫虛觀一脈相傳的法寶，這法寶是一枚明珠，當中似有一符，外放玄光。
此時一拋，就在半空中炸開。
公孫羅頓時感覺一股清氣上身，雙眼之中精光一閃，藉助法寶之力，看穿重重幽暗大地，直抵最深處的龍脈。
但見渾厚地氣之中，一條土黃色的龍脈蔓延，四周又有些許水波。
「如龍得水，其氣自生……這龍脈之力甚是雄厚，經過我點穴，最能集人……因此宋公豹手下將種謀士雲集，這都沒錯……」
「但這龍脈走向很成問題……它並非憑空而來，竟然是……竟然是大松龍脈的支脈？！」
「這怎麼可能？我之前為何沒有看到？」
「但若是如此，便說得通了……宋公豹起家之資靠的是大松龍脈支持，這就欠了因果，因此心向大松，起了招安之心！甚至不忍攻打大松，畢竟是一體兩面，攻打大松宛若自砍一臂！」
「此時速速遷墳，迷途知返，或還來得及。」
「至於欠下的因果孽債？大不了奪了這天下之後，再給予償還！」
公孫羅面色一冷：「就是不知這迷霧是天數巧合，還是人為？」
「若是天機尚可，若是人為……這著實可怖可畏，必是大道脈所為，專門算計我紫虛觀頂雷！真是該死！」
「師父？」道童見師父神色猙獰，不由害怕地問：「出了何事？」
「沒事，我等速速去見宋頭領，勸說其遷移祖墳！」公孫羅咬牙道。
此時最重要的，還是不能讓這投資打水漂。
雖然已經受了這龍氣，遷移祖墳未必有用，但總比不遷好！
「不愧是紫虛觀，終究是發現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自旁邊響起，紫玉真人一身道袍，邁步而出：「見過道友！」
在他身邊，還跟著紫雷與紫音兩位真人。
「崇明道三大真人齊出，原來是你們！好……好啊！」
公孫羅手指都在顫抖：「原來是你們在算計我道統！」
「非也，爭龍之道，不成就死，各憑本事罷了。」紫雷道人雙手掐訣，周身似有電弧閃動：「看在同為道門一脈份上，道友立即發下道誓，不再參與兩邊之事，我們便恭送道友離開，再無二話！」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公孫羅目眥欲裂，點了龍穴之後，自己紫虛觀對宋公豹的支持可謂嘔心瀝血，這些難道都要被摘了桃子？
「道友……大松依舊還是正統，我等攜天命而來，你絕無阻擋可能。」紫音真人聲音徐徐，如春風拂面，化解著敵意：「不如兩方罷手，重修於好吧。」
「我好你個頭！」
公孫羅氣得破口大罵：「看我道法！」
轟隆！
水泊之上，似有陰風席捲，顯化出一座座陣門。
但下一刻，就有雷霆電光閃過。
陣旗頓時被破，化為一根根小幡，掉落在地上。
公孫羅面如土色，噴出一口精血。
「師父！」
旁邊的道童驚呼一聲，不由滿臉是淚。
……
片刻後，望著童子扶著公孫羅蹣跚而去的背影，紫玉真人嘆息：「若非天數提前，有大宗師遮掩天機，紫虛觀未必能發現，也就不用撕破臉了……此人，真能忍下？」
紫雷真人將手放在袖中：「不能忍，也得忍！既然發了道誓，就不得再參與這爭龍……否則道統覆滅可不是說笑！還要多虧師妹，選中此等關鍵節點。」
「師兄過贊了。」紫音真人淡淡道：「那道童天生靈慧，更是公孫羅親兒子，日後繼承道統就靠他了，有著此子在場，公孫羅必然不敢魚死網破！」
有的道脈不禁婚嫁，公孫羅有兒子也是尋常之事。
並且，道法道觀這種力量與資產，除非沒有選擇，否則哪個父親不願傳給兒子，反而要傳給其它弟子？
崇明道選擇此時攤牌，也是看中公孫羅一片愛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