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京城
「好一個問心無愧。」
張子楓氣得吐血，旁邊的老卒更是叫了一聲『老帥，我來為你報仇了！』
當即上前，首先一刀結果了莫清正的僕役。
只見刀光一閃，那僕役的頭顱高高飛起，血如泉涌，嚇得店主夫婦二人抱著尖叫。
「今日我與少帥，只找莫清正一人，爾等莫要自誤！」
老卒提刀虎視，目光更多集中於亞倫與宋公豹一夥。
亞倫施施然抿茶又喝了一口，繼續看戲。
而宋公豹則是臉色變了變，起身行禮：「張帥威名，小可如雷貫耳，之前不知是少帥當面，多多失禮，還請恕罪、恕罪……」
「哥哥，你這是……」
旁邊的黑臉大漢低聲問道。
「這張家少帥滿門英烈，其父名聲甚好……哥哥想請他上山，縱然將頭一把交椅讓給他又如何？」
宋公豹低聲道。
「哥哥義薄雲天，那少帥也的確是個好漢，但若要當大頭領，俺第一個不認！」
黑臉漢子連連搖頭。
這些小黃山寨的綠林漢子正在互相商議之時，老卒則是又來到了莫清正面前，一刀捅入他心口，將一整顆心都挖了出來。
莫清正頓時斃命。
「呸，想不到你這官兒的心，居然不是黑的……」
老卒又割了莫清正的首級，準備回去祭奠老帥，忽然就見得少帥張子楓面色一變，又噴出一大口鮮血，不由大驚失色：「少帥？」
「咳咳……」
張子楓一邊吐血，一邊苦笑：「你以為先殺了這官，不必我親手殺人，就沒有反噬……卻是想差了，修道之人，不論如何間接殺官，只要有聯繫，氣機牽扯之下，便有因果與反噬！」
道人與龍氣共存這麼多年，什麼例子沒試過？
若真的有繞過龍氣反噬的法子，怎麼可能還是如今這局面？
縱然驅使其它武林人士、乃至埋設陷阱、又或者搬運石塊利用重力砸人……
只要參與，只要對面有氣數……無論多麼間接，總有氣機牽連，帶來反噬！
這才是龍氣霸道之處！
當然，間接反噬，總比直接反噬要輕微一些。
張子楓也明白此中道理。
莫清正再被貶，氣運低谷，也是個七品知縣，一方牧民官！百里侯！
方才若是他直接動手殺官，之前更改對方風水與施展魘法原本就有傷勢，雙重反噬之下，說不定就會直接暴斃！
這老卒也知曉其中利害關係，因此才縱然寧願違背命令，也不能讓張子楓親手報仇！
「唉……昆叔你何必？縱然代我殺人，我也是命不久矣，何不滿足我心愿？」
張子楓抽出手帕，擦拭著嘴角的鮮血：「此間事了，我們走吧……道法，唉，道法……」
卻是在感慨道法的不便！
沒走幾步，張子楓又一頭栽倒在地，牙關緊咬，氣若遊絲！
「少帥！」
老卒虎目含淚，顯然若少帥去了，他少不得也要跟隨著去的。
「這位老軍，不知可否讓小可看看，實不相瞞，小可也粗通幾分醫術……」
這時候，宋公豹靠了過來，低聲問道。
「還請速速出手，若能救我家少帥一命，我……我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先生的恩情！」
老卒連忙讓開。
宋公豹蹲下，仔細給張子楓把了把脈，不由搖頭：「這……這……脈象已經有若風中殘燭，只怕，只怕……」
老卒一聽，就是大哭，宛若老猿哀啼，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唉……」
宋公豹也嘆息一聲，習慣性想要伸入包裹，取幾銀子出來，送給這老卒，權作喪葬之資，卻想到對方乃是節度使公子，縱然被抄家，也必然比自己富，這話就不好說，只能鬱郁坐了回去：「今日出行，沒想到還遇到這事，這官死在這裡，只怕有些妨礙，咱們兄弟身份尷尬，就先走吧。」
自從知道張子楓必死無疑之後，他拉攏對方入山寨的心思便冷淡了許多。
此時想得更多的，還是趨利避害的問題。
「呵呵……」
亞倫又吃了一塊面點，外面小玉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在旁觀了整個少帥復仇記之後，他的內心還是挺無語的。
『這兩個大傻子……』
『張夜之死，真的是一個官員彈劾引起的麼？這種事沒有皇帝的默許，甚至在幕後順水推舟，推波助瀾，又怎麼可能？』
『這純屬於報仇沒找准對象，或者心中絕望，只能遷怒普通官員？』
『畢竟……這年代皇權太過恐怖，洗腦也太過厲害。這些官員縱然死，也不敢往這方面想吧？』
『不過，這節度使也有取死之道，從這老武卒就可以看出……你這赤虎軍如此忠心耿耿，應該叫做『張家軍』才對，又戰功彪炳，哪個統治者能夠睡安穩覺呢？』
『換句話來說，的確是你不死誰死……王朝末年，還想扭轉局勢的仁人志士，大多不得好死，因為螳臂當車啊！』
不過，亞倫的確是個講究人。
看完戲之後，還是打算要給兩個賞錢的。
他來到老卒身邊，看了看氣若遊絲的張子楓，平靜道：「你可想救此人？」
「當然想！」
老卒抹了抹眼淚，宛若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道長有法子？」
「嗯，我有火棗一枚，你餵他服下，或可延續些許時日。」
這反噬他也不太了解，不敢打包票。
老卒看著亞倫手上紅彤彤的干棗子，有些不太放心。
他也是個識貨的，又跟著張子楓走南闖北，尋仙問道，對於道門與修行其實相當了解。
若這道士給出一枚丹藥，他還能生出一些信心來，但棗子？真的能成麼？
亞倫也懶得繼續勸說。
畢竟，賞錢給了，對方用不用，就是對方的事情，逕自出門，跨上白虎。
小玉嘶吼一聲，就化為一道白影，倏忽消失在天際。
這時候，老卒才反應過來。
那道士能收服白虎，應當不會亂開玩笑，連忙將棗子塞進張子楓嘴裡。
張子楓此時甚至都已經無法完成吞咽這個動作，老卒一咬牙，直接將棗子捏碎，合水硬灌了下去。
說來也是奇怪！
棗子入腹之後沒有多久，張子楓臉上就浮現出一絲血色。
他雙眼迷離，但的確甦醒了過來：「這裡……是陰間麼？我父在何處？」
「少帥，少帥……這裡是陽間啊！」老卒大喊。
張子楓這才漸漸回過神來，在老卒的攙扶下站起身，略有些驚奇。
略一感應，雖然傷勢與反噬仍在，但卻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壓制住了。
雖然這力量正在不斷消散，但延續數月乃至一年之命，應該問題不大。
「這是……發生了何事？」
張子楓看向老卒，老卒連忙將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
「騎虎道人……我原本就看出他命格不凡，沒想到竟如此不凡……能壓制反噬的靈棗，簡直聞所未聞……縱然是崇明道密傳的九轉大金丹，也未必有如此神效。」
張子楓詫異非常，又有些黯然：「沒想到……一念之差，錯過了高人。」
老卒更是喜極而泣：「少帥……您終於全好了？」
「全好了，怎麼可能？」
張子楓苦笑，不過又有一年之壽，到是可以從容尋找化解之法，乃至安排後事了。
至不濟，憑這具身體的生機，為張家留個後，也還是能辦到的。
「哥哥……那人竟然又活過來了？」
綠林一行人中，黑臉大漢瞪大眼睛。
而最驚訝的，還是宋公豹本人！
他是親自給對方把過脈，知道其命在頃刻的，怎麼突然就活蹦亂跳了起來？
此時望著那騎虎道人離開的方向，眼神閃爍不定：「莫非這世上……真的有仙人？！」
……
「咦？」
另外一邊，亞倫則是感受到了氣數的變化：
【氣數點：1022】
「居然一下破千了……」
氣數點每日都會從固定人群中產出，但此時顯然不是出產之時！
「也就是說……剛才我救治張子楓的行為，產生了巨大的氣數波動？」
「那麼，是產生巨大幹擾，而獲得的氣數點，還是因為他活了下來，感慨我的救命之恩，有聽從我的想法，讓我獲得了氣數點？」
如果是前者，代表更改天下大勢，對世界干擾與影響巨大，同樣能獲得大量氣數。
而後者，則是收集那些高端人才，會獲得比平民更加豐富的回報！
亞倫比較傾向於後一種猜測。
「也是……真正高端的人才，價值怎麼可能跟平民等同？」
「自然產生的氣數點也不一樣。」
「不過，我氣數點暴增，也有可能是兩個因素互相影響下的結果……」
亞倫想了想，又望向模板其它信息：
【技能：占卜術（已開啟）、煉丹術（已開啟）、馴獸術（已開啟）、御劍術（未解鎖）……撒豆成兵（未解鎖）、龍象不過（未解鎖）、金剛不壞（未解鎖）……溝通兩界（未解鎖）】
「氣數點破千，還是無法解鎖御劍術麼？」
「看樣子，要等到數千，甚至破萬才可以？」
「無語了，又不是御劍飛行，還需要這麼多氣數點……看起來，這個世界的法度，果然相當嚴苛啊。」
正因為法度嚴謹，想要超凡入聖，才需要更多的代價！
……
京城。
大松首府，首善之地。
正是一日清晨，甲光向日金鱗動，京師九門齊開，宛若一隻巨獸，吞吐著龐大的人流。
「該我上場表演了。」
亞倫特意換了一身新道袍，之前還特意找了條小溪，將因為趕路風塵僕僕，變成灰老虎的小玉好好洗刷一番，重新變成了一隻玉雪白老虎，這才施施然騎著老虎，向正門而去。
「啊！」
「有老虎！」
「好大的白老虎！」
「上面還騎著一個人！」
「那是個道士吧？能降服白虎，必然是個有法力的！」
……
果不其然，亞倫再一次引發了轟動。
而原本人流還有些畏懼，等到看到小玉乖乖地跟在一支商隊後面排隊之時，又不由嘖嘖稱奇。
騎在白虎背上，亞倫還是第一次打量這松朝第一城。
京城號稱人口過百萬，富甲天下，端是熱鬧非凡。
光是外城，就有衛州、陳橋、新曹、新宋、陳州、南薰、戴樓、萬勝、固子九門。
而在陸路九門之外，還有東西水門、陳州水門等進出口，每日物流匯聚，碼頭晝夜不息。
「聽聞這京城有八景，是為艮岳行雲、夷山夕照、金梁曉月、資聖薰風、百崗冬雪、大河春浪、吹台秋雨、開寶晨鐘……也得去遊覽一番才是。」
就在亞倫胡思亂想之際，前方的混亂終於平息，然後眾人紛紛讓開，請他先入城。
小玉昂首挺胸，闊步行走在最前方。
畢竟，它不離開，那些牛馬也不敢動啊！
亞倫來到城門口，就見緊張的守城兵卒圍了過來。
他笑了笑，取出度牒：「貧道虛靈子，此乃道牒，特為赴陛下千秋之宴而來！」
一個軍官看了度牒，客氣地拱了拱手：「道長有禮……」
大概是京城子民自有其驕傲，並且京城中看獸之地也不少，比如天竺弄蛇人、西域馴獸團什麼的，好歹也漲了一番見識，不如鄉下愚民那麼好糊弄。
也就是這老虎純白，讓這軍官感到有些驚訝罷了：「如此……還請道長入城，千秋宴在本月十五，只是還請道長千萬看管好這白虎，否則傷了人可不是說笑。」
「多謝提醒，貧道曉得。」
亞倫點頭，取回度牒，施施然入了城。
「隊正……這……」
望著亞倫離開的背影，一個兵卒湊過來，有些不甘道：「就這麼放他走？」
「人家是道士，有千秋宴的名頭，你能如何？」隊正翻了個白眼道。
「但若白虎傷了人……」
「呵呵……若是白虎傷人，那也是皇城司與城中衙役的事，與我等何干？」
隊正嗤笑一聲，回去繼續維持秩序。
雖然白虎是祥瑞，但他只是個末流小武官，上面也沒人，惦記這些有什麼用？
倒是這京城之地頂級權貴匯聚，臥虎藏龍，指不定就有人打了這個主意。
到時候，恐怕就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