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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抿了唇,重新回到了剛剛那副清冷平靜的狀態,望著燭輕舟時神色自若。

  眼睛微微迷濛,專注仔細盯著人看的時候會有些瀲灩,倘若細看,能窺見裡頭細碎的星河似的。

  就連燭輕舟,都罕見地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笑意久久未散,幾乎成了失神。

  片刻之後,著喜袍的「病秧子」輕咳嗽了兩聲,伸出手來將元宵的蓋頭放下。

  元宵正茫然,眼前一片透柔的紅,將人都模糊了,怎麼著也看不清對面的人想做什麼。

  約是這病秧子太過溫柔,即使被蒙了眼,元宵也未生出幾分惶恐,反而有些隱隱約約的期待。

  下一刻,他感覺眼前又是忽然一亮。

  那唇角噙笑的郎君面如冠玉,盈盈望過來,一時間能將人都看呆了。

  尤其是此刻燈下看人美三分,回過神來時,元宵的心臟鼓譟起來,那不知來自何處的奇異之感占據了全身,連他練就多年的冰霜面容都要融化了。

  好不容易,元宵才持住自己冷靜的面龐。

  剛剛燭輕舟將他的蓋頭放下,竟又一本正經地給他掀了起來。

  燭輕舟見他這幅儼然不知所措的模樣,竟是從喉中發出一聲低低的笑,輕咳了一聲,才道:

  「蓋頭是須得掀的。」

  掀了蓋頭,才算得個正經夫妻。

  元宵恍然了,他半晌才點了下頭,有些遲鈍地「哦」了一聲。

  「小夫人還想要什麼?」燭輕舟莞爾,「要棗生桂子麼?」

  元宵不解:「男人是生不得的。」

  燭輕舟只愣了一刻,便再次暢意笑了起來。

  元宵沒料到他還會開這樣的玩笑,一時間睜大了眼,捏緊了自己的衣角,那一絲從冰冷外殼下流露出來的不知是羞還是惱。

  或許是見他太緊張,燭輕舟並未再繼續逗他,只是自己抑制不住從喉間發出的咳嗽,整個身軀都顫了起來,看上去頗有些可憐。

  倘是別人,恐會腹非心謗句「自作自受」,但落在元宵身上,他反而生出一絲不知何來的憐意。

  故而,聽見燭輕舟一邊咳一邊嘆道:「抱歉小夫人,恐我今日是睡不得書房了……」時,元宵頓了頓。

  下一刻,他便開口了。

  「你睡在這。」元宵斬釘截鐵。

  燭輕舟還在咳,只是身體略往裡,咳著咳著帶了些笑意,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瞥見了下一幕。

  元宵的眼睛唰一下亮起來,自入府至今,他約莫是第一次這麼鮮活。

  那副喜悅和期待從眸里流出,在清冷的臉上分外矚目:

  「我睡書房!」

  「……」

  燭輕舟的咳嗽被壓了下去,恐怕是被這回應給「噎」的。

  「小夫人喜愛看書麼?」

  元宵重重點頭:「嗯。」

  燭輕舟繼續道:「想看書麼?」

  元宵眼睛更亮了,繼續點頭:「嗯!」

  他愛看書,只愛看書,甚至看的眼睛都壞了些。

  他平日裡也沉在書里,天生浸淫了純粹的善和天真純然,故而養出了這麼個……表面清冷,實則天然呆的氣質,連那些欺負他的人,他也不願搭理。

  「小夫人的喜好實乃雅致,」燭輕舟誇讚,「然天色已晚,我斷然是不能讓小夫人獨自去書房的……」

  眼看著元宵神色變得有些失望,燭輕舟又慢悠悠地補完剩下的話,道:「不過,倘夫人一夜好夢,明日便可早早去讀書了。」

  元宵立刻明了了,他抿著的唇角終於微微翹了些起來,二話沒說便脫了鞋和頭上蓋頭,「唰」一下拉了被子,將自己裹得跟個死屍似的動也不動,好似這樣便能一夜安眠。

  燭輕舟情難自抑,朗笑出來。

  元宵甚至還有些不解,那雙烏溜溜、亮晶晶的眸盯著他,像在問問他在笑什麼似的。

  「無事……」

  燭輕舟終於笑夠了,莞爾地替元宵掖了被角,輕聲道:「睡吧。」

  許是因為太念著書,不多時元宵便沉沉睡了過去,陷入黑甜夢鄉,眉頭也舒展開來。

  笨的,一點防人之心都無。

  燭輕舟片刻之後才無奈似的輕笑了,搖了搖自己的頭,伸出手來撫上了元宵那隻瘸了的腿。

  他的這隻腿也曾是被不少醫師治過的,只是沒甚大用,甚至不少人斷言,他這輩子只能拖著個跛腳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不過,他身上絲毫火雀的氣息都不曾有,就算跛了,也不影響火雀一脈。

  那便無所謂了。

  畢竟元宵不是正經的火雀內族聯姻生下的孩子。

  聽聞他母親曾是在外遇到元父的,元父那時掩瞞了成家的事實,元宵母親才與他惺惺相惜,生活了約莫大半年,才一夜紅綃帳暖,懷有元宵。

  然,元父的謊言終於是瞞不住,他失蹤了這麼一來年,終於被火雀一脈族人浩浩蕩蕩地找了上門。

  元母望著膽戰心驚的元父,氣急怨急,然元宵已足月,斷然是打不得的。

  她急火攻心,生下元宵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因生下元宵那日是上元節,他便被起了這麼個不甚用心的名字。

  一個小糰子吱吱呀呀獨自哭過了一晚上。

  可惜他並不知曉,即使他的名字是上元節,也沒法與家人團圓了。

  母親去世,父親瘋癲,姨娘們恨他入骨,才生了幾天的小糰子便已是個孤苦伶仃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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