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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因為「白梔沒去探望白露」,女人就能站在道德至高點鄙視她這個高材生豬狗不如了。

  有的人,就是什麼都不占。

  於是就只能站在道德的高地唾沫橫飛。

  碎嘴大姨又說:「書讀得好也要講良心,別讀到狗肚子裡,笑話人。」

  「那也請您別仗著年紀大就裝王八,她又不是我親妹,她親媽都不管,我來管?這麼想管,讓給你管好了。」

  女人沒料到白梔明明是個好學生,竟然還會跟長輩頂嘴。

  一連瞅了好幾眼,狠狠指了兩下,走了。

  補鍋的錢都沒給。

  鐵匠眼巴巴看著白梔,「小姑娘,你認識她啊,要不然替她……」

  白梔:「不認識老王八。」

  鐵匠,「……」

  離開江城到北京念書後,白梔再沒和白永剛聯繫過,因而他們發生了什麼白梔全然不知。

  不過前世白露換了江燃的腎,活得好好的,還順利釣了金龜婿在大酒店辦婚禮。

  想來這一世不出意外,應該也不差啊。

  白梔摸出電話,不想打給白永剛,於是打給徐老九,問他知不知道白露的事。

  徐老九可太知道了。

  男人開車過來,同白梔在副食店門口的燙串攤子邊吃邊講。

  白露換腎手術很成功,出院後沒兩個月就回學校了,成績進步明顯,劉麗拿著成績單在麻將桌上到處夸。

  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家白露以後肯定要一飛沖天。

  大家奉承劉麗,說白梔是省狀元,白露肯定也是。

  可誰料到,白露今年高三畢業跑去整容,割雙眼皮就算了,還動頜骨,手術後身體就垮了,傷口遲遲不見好,換的腎臟再次出現衰竭。

  ICU 兩進兩出,錢花得響。

  醫生說要二次換腎。

  可白露生父不可能再捐了,他也只剩一個腎了,白露只能在醫院做透析維持生命等著腎源出現。

  劉麗見沒了希望,抱著白露哭一場,就同白永剛去縣份新建的分廠生活。

  徐老九喝口礦泉水,嗤笑一聲,「我聽人說你繼母現在重新懷上,四個月了,能看性別,是個男孩。」

  從六月到十月,他們夫妻在得知白露沒救後,真就是一秒不停地造人。

  有句話叫久病床前無孝子。

  其實久病床前也無慈母。

  白梔放下筷子,「白露在哪個醫院?」

  徐老九,「中心醫院。」

  白梔單獨過去,找進病房。

  這是一間多人病房,病人情況都差不多,一邊等腎源一邊等死。

  白露在最裡面。

  周圍沒有一個照顧的人。

  她睜著眼,一動不動,手裡握著個髒兮兮的卡通保溫杯。臉色看起來糟糕透頂,像是去年醃漬但到今年還沒賣出去的酸菜,透出將腐的黑暈,手是慘白的,一點血色沒有。病號服發黃髮臭,頭髮也稀稀疏疏,不像個十八歲的女孩,而像個八十歲的老太太。

  整個病房一股尿味。

  病人不是在喝水,就是在拉帘子方便。

  白梔站到床前,白露枯木一般轉過頭,頭句話竟然是:「白梔,你怎麼還是那麼漂亮?」

  而後,兩人都沒說話。

  沒多久查房的醫生進來,不斷提醒白露應該繳費了,再不繳費,醫院也沒辦法,醫院不是慈善機構。

  白露已然麻木,愣愣的。

  白梔跟出去,問過費用,一次性往白露帳戶存了三十萬。足夠換腎和後續治療。

  她說:「如果不夠,請打我電話。」

  醫生如釋重負,想是見慣了人情冷暖,好奇出手闊綽的白梔是什麼身份,便多嘴問起。

  白梔眉心跳痛,鼻腔發酸,「我曾經是她姐姐,小時候睡一個床。」

  白梔拖徐老九找來護工,然後又給白露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

  白露無動於衷。

  白梔也沒有邀功,拿掉白露髒得不行的保溫杯,換個鮮亮的粉色杯子裝滿熱水,替上。

  時間不早,徐老九提醒她該去機場了。

  白梔囑咐兩句護工好好照顧,然後拿包出去。

  許久許久。

  白露望著嶄新的杯子,自言自語:「姐,謝謝你。」

  ……

  去機場的路上,徐老九不停寬慰白梔,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白露的親媽都放棄了。

  「你算有良心,但也仁至義盡了。」

  白梔來時呆呆盯著窗外。

  去時,還是呆呆盯著窗外。

  今年的秋天好短暫,剛進十月,江市的草木竟然就枯萎得差不多了。

  她冷不丁說:「今年冬天會特別冷。」

  徐老九點頭:「老叔他們也這麼說,夏天太熱,冬天日子就不好過,今大雪怕是要封高速。」

  白梔望著發灰的天空。

  心想,白露恐怕活不了。

  果然暴雪覆蓋江城那天,她就接到了白露的死訊。

  還有什麼比被親生母親拋棄,一個人在醫院孤獨死去更慘的結局?

  白梔想不到。

  人的一生就兩道門,一道生門,是母親,另一道死門,還是母親。

  母親放棄了孩子,死亡近在咫尺。

  當然這都是後話。

  白露的近況對白梔的影響不可謂不大,結合她自己的感受,白梔頭次真切體會到江燃絕望的心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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