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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一日……」
「那一日,塗山之中,超脫者現。」
「是你,是天帝,還是說是濁世大尊?」
命運呢喃自語,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日的波濤洶湧。
他只能窺見到了超脫之機,但是其中究竟是誰人超脫,又是誰人成功,哪怕是他此刻都已經看不清楚了,只能夠確認一點,這個超脫者,絕不會是自己,一時間又是黯然又是遺憾。
衛淵聞言,卻是忽而一笑,道:「不要這樣想。」
青衫文士一怔,下意識幾乎以為眼前這道人會安慰自己。
大道未成終有期,或許就是自己云云。
卻未曾想,他只是溫和笑道:
「或許是渾天未曾死盡,七日之後,來見我一面,喝一杯酒呢?」
青衫文士無可奈何。
自己竟然覺得這道人會開口安慰自己。
沒曾想到竟然是開了這般的一個玩笑,當即搖了搖頭:「渾天超脫未曾大成而死,恐怕是絕不可能再回來了,倒是你,你現在就可以回到那個時間線嗎?」
衛淵微微頷首,忽而詢問道:「你說超脫者有可能是濁世大尊。」
因果糾纏於周身,起伏變化,散發出大片大片仿佛晨曦般的金色光芒,而青衫文士忽而聽得了眼前這道人似是自言自語,或者詢問的一句話:「都是如此稱呼於祂……」
「命運,你可知道,濁世大尊的名字麼?」
青衫文士愣了一下。
濁世大尊的名字?
那可是縱橫天下無可匹敵之強者,縱然曾經有過心境受損的狀態,但是就算是心境受損,不是全盛之時的大尊,那也是穩居於天下前五位格的絕世存在,動念之間便是可以讓天翻地覆,無數眾生死盡的恐怖存在。
這樣的存在,其名號必然響徹十方世界,自己定是知……
青衫文士一怔。
那種理所當然的思緒忽而就凝滯了,剎那之間搜尋自己的記憶過往,竟然是毫無半點的徵兆,竟然像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濁世大尊的名字叫做什麼一般,青衫文士的面色驟變:
「這,這是……這怎麼可能!」
衛淵的聲音徐緩:「……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青衫文士命運呢喃:「這,這是發生了什麼?」
黑髮道人徐徐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只是有一種可能,有一種猜測。」
「他已經將過去,未來的一切自我都已經斬去,融合了,一切諸我,哪怕只是記憶和信息,都已經融入到了此刻的自我唯一之中,就連其傳說,名號,都逐漸地消散,七日一戰之後,無論勝負,世上再無人知道祂的存在。」
「若是死亡,也再也沒有歸來的可能了。」
「這是最為決絕的突破之道了,不成道,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青衫文士呼吸一滯,感覺到了這言語之中帶著的慘烈雄渾。
將過去未來一切自我容納為一。
連過去之人對自己的認知和記憶都會逐漸消散。
捨棄存活的可能,抵達自我的最強。
一戰,超脫!
「如此,我也必須要給他足夠的敬意。」
衛淵微微垂眸,整個空間都泛起了劇烈的漣漪波濤。
顯而易見,是在嘗試。
嘗試從這一個綿延過去未來現在諸多時空的大夢之中走出。
重新干涉現世!
因果流轉,陰陽變化,層層疊疊的法則衝擊,雖然不像是大荒之中,高手出招決勝,元氣爆發,動輒便是覆蓋千萬里,移山填海一般的氣魄,卻自有一種凝重高渺,讓青衫文士不得不一步一步後退,無法再繼續地近距離旁觀,心神卻是激盪不已,足足千年的護道,枯坐等待,終於要看到開花結果的一日。
即便是他,也是心神之動不可遏制。
此地本就是衛淵的大夢,而今已經成了氣象,卻又要踏出此夢。
這是違背基本法則的,但是道果本就不是可以用常理來窺伺的存在,無數的法則和因果涌動著化作波濤,最終連青衫文士都有些窒息的時候,看到了眼前的黑髮道人踏出一步。
這一步,就仿佛牽扯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因果。
如同一切之果,都是因此而誕生。
旋即在武當山下不遠處,便是多出了一名黑髮的道人,正是衛淵。
其眉宇溫和平靜,仿佛能夠容納山川百物,但是身上卻是有一種極為澄澈玄妙之感,南天師北武當,武當山在道門的名號何其隆盛,來來回回的人尤其之多,但是卻不單單看不到這道人,就連走路之時,明明是撞到了他,卻是從空中而過,毫無察覺。
仿佛處於截然並行的時空。
青衫文士眼角狂跳。
不沾因果!
天不能覆我,地不可能載我。
眾生不可見我。
因果不可落,五行不可加。
我與此世並行。
衛淵抬起頭辨認了一下方向,右腳抬起,卻沒有落地,反而緩緩收回。
青衫文士看著不解,遲疑許久,還是忍不住詢問道:「為何不走出去?」
衛淵垂眸感應因果,回答道:「不是時候。」
「而且……」
「此地便是我,【我】要走出我,卻又何其之難。」
「況且,現在的我就只有一縷神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