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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不懂事。」
「說話不能當真,不能當真啊。」
然後一揚眉毛,怒視那邊的白髮蒼蒼的袁天罡,大怒:
「老雜毛你又咒我!」
「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上下幾千年第一流的算命術士!」
「你他娘的一口金玉鐵斷,成真了怎麼辦?」
「真一不小心在幹活的時候睡過去一頭栽倒水裡面,做了水鬼怎麼辦?」
「你賠我啊?!」
那邊袁天罡冷笑喝酒,懶得和這憊懶貨色打交道,最終一場好酒宴散掉,大唐的遊俠兒手中已然無劍,失去記憶的衛淵踉踉蹌蹌,背對著長安,和好友們揮手作別,離開了長安城,而在他的背後,李淳風盤腿坐在屋檐上,伸手把玩檐角垂下的鈴鐺,道:
「氣運遮身,這傢伙該能善終吧。」
袁天罡頭也不回:「一生握劍不知道殺戮多重,最後希望能夠安然老去吧。」
「至於是否善終……」
「若是你覺得,到了最後一生所有經歷全部都忘記也算是善終的話,那麼,多少是。」
李淳風看著遠處的長安城:「知道太多從來不是什麼好事情啊,袁天罡。」
他帶著微笑垂眸,眼底里閃耀著紫微星的星光,強調道:
「從不是。」
白髮少女和珏,終於抵達了長安城這樣一座偉大的城市。
而後恰好看到了那白髮劍客大步走出來,穿一身錦衣,騎一匹快馬,滿頭白髮卻仍舊意氣風發,倒像是一柄劍掃除了其上的所有的鏽跡,如此才終於展露出自己無匹的鋒芒銳利,白髮少女眼眸微微瞪大,那一雙幽黑無光的眼瞳亮起一絲光,只是語氣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波動。
「你回來了。」
騎乘快馬的劍客勒住了韁繩,眉頭皺起,回答道:
「你是誰?」
白髮少女臉上的期冀凝固。
……
「……你是說,我們在崑崙山上生死相依?我還曾經被她救了性命?」
在一處亭台里,失去記憶的衛淵看著那邊安靜的白髮少女,又看了看那邊帶著狴犴面具的好友——他的記憶,哪怕是有袁天罡和李淳風最後以氣運封鎖,但是也只是如同竹籃打水,最多只能夠稍微阻攔住記憶沉睡的速度,但是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
對於這位帶著狴犴面具的少女的事情,劍客還記得。
這是自己年少時候做的荒唐事情。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求親。
而對在崑崙山上的經歷,以及這白髮少女的事情,則是絲毫都不記得了,但是看著低垂著頭的白髮少女,他不知為何還是感覺到一種,仿佛來自於血脈深處的親近熟悉感覺,伸出手按在那白髮少女頭頂揉了揉,灑脫道:「我確實是覺得,我的記憶有些損失。」
「不過我也確實是覺得我們應該有些緣分的,感覺很熟悉。」
「之後一段時間,你要去哪裡?」
珏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會暫且四處遊歷。」
失去記憶的衛淵放聲大笑:「那倒是巧了,我之後也要繼續在江湖中遊歷。」
他拍了拍旁邊的坐騎,慨嘆道:「年少的時候,只覺得一劍在手縱橫無敵,卻是因為那和尚,一步長安城都沒有走出來,後來雖然說是走了不短的路,但是卻也算不上是走江湖,現在倒是好了,無牽無掛。」
「我的壽命也不長了。」
「最後和你們走一條路,倒也是不負相知一場。」
然後朝著白髮少女伸出手,笑著道:「若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吧。」
眼眸幽深無光的少女伸出手去。
劍客手掌發力,把那個看上去仍舊年少的白髮少女抱起來放在坐騎上,自己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提著美酒,在大唐劍仙最後的歲月裡面,就這樣闖蕩著江湖,收了兩個弟子,一個姓氏是裴,那是後來的大唐劍聖,而另一個是複姓公孫的少女。
公孫氏的小女孩子,是那白髮少女非要收下來的。
只是因為那孩子唱得一手好歌謠,腰肢柔軟,能做長安舞,能做胡旋舞。
白髮少女似乎對於人類創造的一切都非常地喜歡。
失去記憶的劍仙拗不過她,便也只好答應下來,傳授劍術的部分精要出去,公孫氏的少女的根基氣力都不如自己的師兄,靈巧敏捷卻要更好些,別出心裁地將劍術揉入到了舞蹈當中,一舞劍器動四方。
這一路上東去北上,曾經在江南的石板路上打馬而過,曾經在塞外的大漠裡仗劍高歌。
劍仙才踏入江湖,就已經攪動了整座大唐的天下。
雖然不過是十年的寒暑,但是竟然仿佛是轉眼而過。
江湖子弟江湖老,更何況本來就已經是蒼顏白髮的老者,他的記憶終究逐漸地消散,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在江湖當中行走,偶爾連那白髮少女和旁邊帶著狴犴的好友都會不再認得,這個時候,哪怕是珏都知道不能再讓他這樣行走在江湖。
最後,蒼顏白髮的老者在一座山下的村落裡面生活定居。
其名號煊赫,震動天下。
哪怕是來到了這裡隱居,也時常會有天下劍客前來拜見,開始的時候,劍仙還會主動地出手,到了後來,他的弟子就已經開始代替老師攔截這些對手,老者白髮蒼然,鬚髮的每一寸都已經全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