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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握住一塊石頭,衛淵的意識已經逐漸支撐不住這即便是神靈都會被徹底燃盡的痛苦,五指逐漸失去力量,耳畔傳來了輕笑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支撐著你走下來的東西嗎?」

  他艱難地抬起頭。

  白衣的青年負手而立,微笑著俯瞰著如同螻蟻一般掙扎的人。

  衛淵的黑瞳逐漸渙散。

  心口突然再度傳來了劇痛,瞳孔驟然收縮,眼前出現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兵戈沙場,是墨色的項字大旗,前方身穿墨色鎧甲的英武青年,千古無二的名將項羽。

  其手中的霸王槍,挑開了自己的劍,刺穿心口。

  拔出槍鋒,自己倒在戰場之上,雙目空洞。

  突而眼前所見的變化,化作了沙場,無數的烈焰焚燒,一個個熟悉的帶著黃巾的朋友倒在戰場上,化作了焦屍,朋友死去,老師死去,長輩死去,最後連志同道合的故交,弟子都盡數為了一個荒謬的夢飛蛾撲火。

  當最後目送著弟子的弟子懷揣著不可能完成的大業,作為大漢最後一位大將軍而戰死。

  道人衛淵閉上了眼睛,結束了滿是失敗的一生。

  持劍縱橫,卻要親手目送好友圓寂,看著一路走來的朋友回歸故里。

  最後老死江湖,終其一生無法踏足那一座封禁著天女的山。

  老邁到連劍都忘記的地步。

  終於一日,不甘心地死去。

  遍數過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地虛無。

  一幅幅畫面不斷地浮現心頭,白衣青年微笑著化作了虛幻之形,這雷火至陽之地,本就會孕育天下至陰至邪之物,這些被雷火壓制在底部的心魔邪魔,自此刻奔涌而出,抱住衛淵的肩膀,拉著衛淵的手臂。

  猛地要將他重新拉回死亡。

  這個孤獨的靈魂奮力掙扎著,往日的痛苦,身軀的劇痛,魂魄被煅燒的絕望,但是卻絕不屈服,哪怕是只有我獨自一人,也不可能在這裡停下腳步,他抬起手掌,面目猙獰,猛地一拳砸出,將一道心魔穢影打碎。

  而後竭力往上掙扎著前行。

  心中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

  哪怕只有我一個人。

  哪怕……

  哪怕只我一人在此,也絕不會向你屈服。

  他竭力伸出手臂,猛地向上探去。

  咔嚓一聲脆響,手中扣著的晶壁崩碎。

  本就是在苦苦支撐的衛淵似乎不敢置信,心中一瞬間的懊悔和痛恨浮現,五指拉了下,終究還是無能為力摔下,伸出手,真實的天空距離他越來越遠,這個時候,衛淵反倒是安靜下來,化作了更大的決然。

  掌中長安劍化作最後的寒芒,猛然旋身,將長安劍朝著後面飛射。

  衛淵自身被反震之力砸向上方。

  捨去了劍。

  迎著那些誕生在這至陽之底的敵人廝殺過去,雙目怒睜,帶著一個人的孤勇和決然,帶著五千年的孤苦都不肯休憩的瘋狂和倔強,每一拳砸落,便有精純雷霆在體內奔走。

  突而,被他這瘋狂逆著衝擊的力量攪動,整片雷火之源的元氣逆著絞殺,衛淵瞳孔收縮,咬緊牙關,打算像是過去每一次那樣,硬生生扛下來,沒關係,不會死的,沒關係,只是稍微痛苦了一點。

  沒關係,我能熬過去。

  沒關係,所以,沒有問題……

  一隻手掌突然按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下。

  『阿淵啊,難道忘記我的話了嗎……』

  衛淵呢喃:「夫子……」

  似乎只是錯覺,也或許是死亡前最後瘋狂時候留下的印象,無數的雷霆烈焰襲來,高大的老者低語含笑:「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

  周圍的雷火似乎不再無法忍受。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儒家氣機流轉,身後仿佛有一位身材高大卻氣概溫和的老者,和自己的弟子一同伸出手,一老一少,嗓音同時開口:

  「……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儒家,說卦——」

  「逆數先天。」

  雷火,頓止。

  『淵是我的弟子,所以,丘絕不會按照我的秉性去改變他。』

  你該是南山之竹啊。

  雷火變卦,水火相交,天地自生。

  衛淵伸出右手,猛地一拉,掙扎著恢復意識,但是背後根本沒有那老人,但是,不知為何,肩膀上仿佛有老人手掌按過之後的溫暖,他回頭看,然後重新轉回頭去,咬著牙,踏足在了這雷火交錯化作的晶壁上。

  身體內,儒家的力量逐漸地潰散了。

  一道道雷火心魔之影砸落。

  衛淵抬手抵抗,伸出手臂,打算強行接下這一招。

  金色的光芒自眉心生出,化作佛門浩瀚的流光,從容不迫地落下。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寬厚的僧人聲音響起。

  衛淵怔住,而後抓住心底的一縷靈光,雙手伸出,背後仿佛有當年那桀驁不遜卻又堂皇正大的僧人同時伸出手,四隻手交錯,手指變化,佛門大覺,無畏金剛印。

  心神合一,以破外魔!

  僧人留在了過往,但是寬厚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重新將他往上托起,回過頭的時候,虛幻的僧人笑容燦爛,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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