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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過自己的死活。」
「而你,要用千萬人的死來滿足你自己的活。」
「我從不曾說過一個人想要活著是錯的,但是你至少不能以殺害同胞,背叛家國作為代價……是我忽略了對你的教導,所以我今天要收回我當年給你的名字,你根本不配擁有它。」
依日月捂著胸口艱難後退,道:「你要的話,就收回去。」
「收回去,收回去吧。」
「我不要了!」
衛淵俯瞰著他,突地道:
「你知不知道,當年的禹為什麼留下你的命?」
依日月怔住,而後突然回憶起來,當年被禹王追擊到的時候,那雄偉的男子一劍誅殺了另一個叛徒,要殺向自己的時候,卻遲疑了,沉默了許久,將曳影劍收起來,道:『依石,這是淵取的名字……』
『你的命是淵保下來的。』
『這一次,我不殺你。』
依日月的瞳孔收縮,倒映出白髮劍者漠然無光的瞳孔。
「我給予的名字,讓你能夠苟活下來。」
「所以,這個名字和你的性命共存……」
依日月從不曾想到,在那個好脾氣的陶匠眼底會看到這樣恐怖死寂的眼神,他猛地掙紮起來,周圍早已經亮起了陣法,這正是之前的設計,依日月用盡全力彈出一道流光,落向旁邊的不死藥。
這是真正的不死藥。
諸神許諾給依日月的不死藥,只不過是這一株正品的一枚葉片。
他知道諸神並沒有真正把自己看在眼裡,自己向他們求救他們未必會來,所以想方設法讓神靈將不死藥的主體放在了自己的宮殿,此刻激發了不死藥的陣法,瞬間一道青霄沖向天空。
依日月鬆了口氣,大口喘息著,緊繃著的精神放鬆下來,他踉蹌著坐倒在地,而後笑起來,道:「你,你放棄吧,哈哈……」
「還是這麼地蠢啊,老師。」
「這陣法來自於天神,你是不可能……」
嗓音戛然而止,衛淵手中的斷劍探出一道劍芒,就這樣將散發出的陣法直接橫斬斬出了一條裂隙,那口鑲嵌著寶石的利劍劍刃壓在了依日月的脖頸動脈處,森森的寒意,讓依日月原本升起的狂喜凝固,而後墜入了無止盡的深淵。
白髮的劍者神色漠然,他感知到了神靈的出現和逼近。
心中那一股燥氣讓他之前居然忽略了這些,居然沒有瞬間去取了這逆徒的性命,為什麼呢……
依日月額頭滲出冷汗,道:「老師……老師你冷靜些,這裡有天神在,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和天神對敵,我本身也大限將至,老師你冷靜點,你原諒我,老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柄劍緩緩地收了回去。
依日月鬆了口氣。
抬起頭來,劍被拋棄,卻看到衛淵身軀猛地踏前,右手握拳,狠狠地鑿穿了裂隙,猛烈地砸在了依日月的臉上,這一拳將衛淵這具肉身的蠻力完全地發揮了出來,伴隨著骨骼的破裂聲音,依日月保養得很好的臉變形,扭曲。
猛地張口咳出鮮血,而後重重砸在牆壁上。
靈材修建的牆壁沒有那麼容易破碎,讓依日月把這力量吃足了。
為什麼沒有用劍瞬間殺了他呢……
衛淵自語。
「用劍殺你,太便宜你了……」
「這一拳,是我的份。」
衛淵吐出一口氣,安寧的神色裡面卻能隱約看出幾縷猙獰。
依日月伸出手想要阻攔,道:「你聽我解……」
衛淵早已經出現在他一側,猛地旋身,右腿像是鋼鞭一般抽出,暴烈地砸在依日月的腹部,腹部的寶衣上爆開噼里啪啦的法術靈光,而後直接撕裂,衛淵旋即緊跟著又是一腿砸下,這次爆發的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依日月阻攔這一下的手臂直接扭曲,從手肘處爆出了森白色的骨刺。
他前所未有地劇烈慘叫起來。
「這一下,算是禹的。」
衛淵右拳猛地砸出,將依日月打得身軀揚起,脊椎骨不正常地扭曲。
左手抬起,按住依日月的頭。
龐大的力量從腳部升起,順著脊椎蔓延,爆發,猛地將依日月砸在地面上,大地直接崩裂出裂痕。
「這一下算是契的,我替他打。」
「還有這一下……是你師兄的……」
「這一拳,是為依石打的,是你親手殺了他……」
自出門開始一直盤旋在心中的躁氣,和情緒本身所融合,衛淵像是瘋狂的猛獸一樣,不顧章法,不顧自己現在在哪裡,不顧即將到來的,不知道或強或弱的神靈,只是一拳一拳在依日月身上砸下去。
將依日月的骨骼砸斷,血肉崩碎,骨刺刺穿到身軀里。
毛民國的國主像是被打碎的西瓜一樣。
每一拳每一腳都將怒意發泄出來,每一拳都伴隨著低聲怒吼和慘叫,天邊的神靈猛地撞破了宮殿的大門,怒道:「你是誰,膽敢來此……」
白髮劍者抬起血淋淋的右拳,橫掃一眼,突地怒喝:
「滾!!!」
暴虐的氣質,殘留的煞氣,以及最為精純的劍意。
前所未有地融合。
心神合一。
一瞬間將那神靈撞飛。
衛淵低下頭,呼吸喘息著,心中的暴虐徐徐安靜下來,看著依日月眼底的希望瞬間變成絕望,語氣安靜道:「好了,我自己的氣姑且消了些,我沒有資格原諒你,所以我會讓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