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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未必會是如此,也未嘗不能夠做出改變。」
夸父神色複雜悲憫,回應道:「但是河圖洛書,從不曾出錯。」
「歷數先前的歲月,是從伏羲時代就已經出現的天地神物,軒轅,顓頊,堯帝,舜帝,禹王……一代代君王的時代,它都曾經出現過,展示出的未來也從沒有出現過錯誤。」
「冕下,你認為世上並沒有命運。」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命運是有的,但是並不是說那種玄而又玄的東西,那是一種奔騰的大勢,像是河流一樣,每一個人都是一滴水,河流裡面的水,被這個時代所裹挾著往前走。」
「每一個人影響別人,也被所有人影響。」
「或許有人說,命運是可以被選擇的。」
「但事實上,每一個人,從沒有選擇的機會,人的選擇只是決定自己周圍狹小的範圍,卻無法違抗時代的洪流,命運波濤洶湧,每一個人都會被逼著往前走,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也只是在小範圍內的變化,最終都會通往同一個結局。」
「如同水流,不管路途中經過了多遠的道路,最終歸於大海汪洋。」
「回過頭的時候,歲月漫長,但是遭致而今結局的選擇,早已在遙遠的過去做出了選擇,而當時或許只當做尋常一日。」
「就像是冕下現在的道路,早已在之前就已經埋下了伏筆,不是嗎……」
衛淵沒有說話。
腦海中浮現出了過往的經歷——
斬殺檮杌需要人間的兵器。
而近距離引爆會導致渾身癌變。
遏制細胞的癌變化,需要崑崙之力。
而執掌崑崙這一層次的神力,會導致自身的人性逐漸被壓制,神性凸顯。
那麼,回到過往。
你還會去誅殺檮杌麼……
毫無疑問,會的。
這就是命運。
人生漫長,看似充滿了各種選擇,但是當每一個選擇都必然只有一個答案的時候,事實上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你的性格只會讓你做出相同的選擇,最終凸顯而出的命運絕對固定,有且唯一,只要你是你,只要性格不會改變,選擇就不會有不同。
選擇不變,命運也就無法改變,這就是滾滾的江河大勢。
衛淵閉著眼睛。
韋元良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仿佛看到了那兩種沉重的未來,無邊的壓力,落在了他的身上,讓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衛淵多出了幾許孤寂蒼涼,讓作為旁觀者的他也心中複雜。
是啊……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太困難了。
是選擇自己獨自奮戰,而好友全部死去……
還是說自己背棄全部的好友和原本的道路,去阻攔劫難。
那樣的話,最後這些好友,是否能夠活下一些來?
道路重要,還是說朋友的性命更重要?
天平兩端放著這兩種砝碼,都是極為重要的事物,不得不在這兩者中做出選擇本來就是痛苦至極的事情,而若是掙扎往前,卻身不由己地走向其中某一條道路,豈不是更是絕望?
衛淵緩聲道:「……選擇?」
夸父看著河圖洛書上新浮現出的文字,緩聲道:
「並不是讓冕下現在做出選擇。」
「而是……一種提醒。」
「提醒?」
「是的……讓冕下知道未來的可能,而這決定沉重巨大,並不是一時就能做出的,往後的時間裡面,自可以慢慢思索,最終做出選擇……」
「是嗎……」
衛淵思考。
而夸父巨靈站回到了那石碑旁邊。
石碑之上,文字流轉,恍惚間似乎能夠看得到那兩種未來的畫面,祂緩聲道:
「請回吧,冕下……」
眾人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年輕身影,仿佛看到他的肩膀上背負著沉重的因果和巨大的壓力,眼底不自覺浮現出憐憫和同情之色,而衛淵微微往後靠了靠,道:「……這樣嗎?」
他看著那巍峨神聖的石碑。
有記憶浮現心底。
『小心河圖洛書』
是小心河圖洛書本身,還是說……
衛淵若有所思,看著夸父,突然玩笑般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不知道,你這河圖洛書……保真嗎?」
眾人驚愕。
??!
而後夸父的巨靈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一瞬間暴起的氣機,作為此地的守護者,來不及思索,猛地踏前,狂暴的氣勢幾乎要將所有人都壓制住,韋元良感覺自己的心臟剎那間幾乎停止跳動,道衍身上浮現佛光。
整座秘境都劇烈搖晃。
袖袍微微一震。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微笑攤手,嗓音平淡:
「龍虎,泰阿,鐵鷹。」
三劍自袖裡乾坤而出。
劍氣縱橫。
平淡的聲音不緊不慢。
「下坎,上兌。」
「澤水困。」
泰阿劍的劍鞘之中,威道之氣盈滿。
龍虎在下,鐵鷹騰空。
上卦為兌,下卦為坎,是大澤漏水,為剛為柔掩。
君子難遂其志,故曰——困。
剎那之間,大地之上仿佛浮現道門嫡傳的八卦陣圖,流轉不定,有三劍直接封鎖天地人,夸父巨靈被封鎖其中,一時間不得掙脫,那一座有著玄奧紋路的石碑化作流光,有溢散到天地之間的趨勢,想要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