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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那老僧心中悲苦,卻強打精神喧了一聲佛號,打算安慰諸位師弟們的時候,有僧眾慌亂推門而入,面容驚慌失措,似乎是遇見了某種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方丈,諸位師座,外面,外面……」
而這個時候也不必再聽這年輕僧人說些什麼。
這些老邁僧人遠遠的就已經能夠聽得到,佛鐘沉重,恍如雷鳴一般,一連響起一十二聲。
佛說人世間悲苦頓悟,自『無明』而至『老死』,十二因緣。
一言以蔽之,佛性。
金山寺方丈連忙起身,道:「是誰來此?」
才走出數步,卻見到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高大僧人站在門口,金山寺方丈微微一怔,眼前這僧人仿佛變化了模樣,自己眼前看著是一副樣子,可再定睛一看,卻仿佛化作了另外一人。
而這變化的模樣,不知為何,竟然無比眼熟……
老邁方丈看得怔怔出神。
旋即終於想起了什麼,面色驟變。
伴隨著一聲聲的低呼,這裡的僧人們齊齊轉過頭去,看向桌案,桌案上供奉著僧缽和佛珠,而再往後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像,上面是一名面容古拙的老邁僧人,觀其面容,竟和這來訪之客一般無二。
老方丈心中呢喃:
「祖,祖師……?!」
圓覺單手豎立胸前,憨厚回答道:
「不過一行腳僧人罷了。」
方丈不敢怠慢,雙手合十回了一禮,道:
「不知道祖……大師在何處落腳?」
圓覺看向這老邁僧人,突然喚道:「和尚。」
老方丈心中一驚,應道:「在!」
圓覺微笑反問道:「在什麼處?」
老邁僧人怔住,心底如遭雷擊,許久之後,呢喃回答。
「……在人間。」
圓覺不再回答,望了望那邊的佛塔,白蛇在宋仁宗年間被封印,本來還有二十四年才滿千年的時間,但是人間的靈氣復甦,又多出了山海裂隙,以及似乎還有另外的緣故,這白蛇復甦的時間提前了些。
是該了解這一次的因果了。
不見如何動作,那一件僧缽,一串佛珠便亮起了淡淡佛光,而後在中多少僧人眼前飛向圓覺,袖袍一掃,將其收入袖口,而在此刻,佛鐘突然再度鳴響,金山寺佛塔劇烈晃動。
隱隱已有巨蛇嘶鳴之音傳來。
……
剛剛圓覺踏前一步,一聲佛號,引得八方風止,佛鐘不息。
已經是足夠的顯眼。
現在他自己倒是利索地上了山,反倒是讓衛淵都暴露在了一堆古怪好奇的視線裡面——自從道門和佛門論法之後,把修行的方法全部普及後,修行界本來就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隱於世外,而是慢慢地回歸常世的認知。
一般來說,某種神秘的東西進入大眾眼中,被了解,被熟知之後。
大眾就會嘗試用自己所熟悉的邏輯和規則開始解析這種事物。
所以某些神州種族特性就開始逐漸彰顯出來。
比如說……神州學生在一個個考試里培養出的專業技能。
我們不需要懂做題的原理。
我們只需要答對題目就可以。
是所謂應試技巧。
而相對應的,在修行這一門考試上,也是有應試技巧存在的。
比如說,抱大腿,抱大腿,還是抱大腿。
找個懸崖跳下去找找洞府或者高人這種挑戰的難度太高了,所以去各種有著傳說存在的地方試試運氣,就是性價比很高的選擇了。
一來能夠散散心,二來也能夠看看能不能遇見什麼高人,看到自己骨骼驚奇,天賦異稟,就將自己收入門下。
現在武當山,龍虎山的道士們已經有些不堪其擾。
上清茅山宗更是惱了,恨不得拿著大喇叭往外面喊。
說了八百遍,八百遍,我們是三清正統,祖師葛洪,念《黃庭經》的,想要轉修趕屍人這一門專業課的,請往湘西去,那邊更專業。
也不要發騷擾簡訊問什麼,入門煉的殭屍是宗門發還是自備。
什麼時代了,侮辱屍體罪了解一下?
林守頤在高血壓差點犯了之後,心中下了決定,往後入門的弟子一定得先把刑法背個三五遍。
金山寺雖然不如上清茅山宗和武當山這些地方人多,但是白蛇傳的傳說流傳很廣,也有不少人來這裡,想要碰碰運氣,撞撞仙緣,若是遇到個僧人,去當俗家弟子也好。
若是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那位白素貞娘娘,不是更好?
眼見得剛剛圓覺的奇異之處,這些來尋求仙緣之人自然而然看到了衛淵,只是當看到衛淵咳嗽數聲,似乎大病在身的時候,這才收回視線,衛淵眸子掃了掃,旁觀這裡的風景,不過另外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一眾人都在討論剛剛圓覺的時候,只有一名老僧還在灑掃。
一株老樹之下,僧人穿著灰袍,滿臉皺紋,一下一下輕輕掃著落葉。
安寧平靜。
似乎注意到了衛淵的注視,他抬起眸子。
回過頭來,朝著衛淵微微點了點頭。
衛淵還禮。
正要過去和這僧人閒聊幾句的時候,突然一陣陣低鳴聲音炸開。
剎那寂靜。
仿佛某種潛藏於血脈深處的恐懼一瞬間攥住了整個金山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