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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江南道的揚州蘇州裡面,不再是元朝衣冠。
劉伯溫對於當年的慘案仍舊心有餘悸,所以願意走這一條路。
不過他明白,自己的道行根本支撐不住斬龍脈,所以取了巧,運用先秦風水的手段,藉助天地大勢去斬龍,譬如無錫,便傳授當地百姓紫砂壺和陶瓷的製造方法,盡取龍脈之土去換錢,相當於是一點一點活剮了龍脈的血肉。
而氣運反噬歸於萬千百姓裡面,就已經沒有多少。
更在龍脈咽喉的地方,打下水井,相當於直接鎖喉,將龍釘死。
在蘭州一地,則是在南山的伏龍坪深挖,斬去龍脈之源。又在伏龍坪修建了四根釘龍樁,使得龍脈再不能翻身,旋即又修建了伏龍亭和伏龍閣,將龍脈殘魂鎮壓。
下手足夠狠辣。
但是即便是用盡心血分散斬龍的反噬,劉伯溫仍舊感受到身體日漸虛弱。
他倒是沒有遮掩自己的目的,只是坦然道:「為續我華夏一脈,縱然此身魂飛魄散,萬劫不復,在下,也在所不辭。」
青衫男子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不過,還是錯的。」
劉伯溫怔住,哪怕是他心中都有些許的不喜,咳嗽著笑問道:
「老夫確實是做了斬殺龍脈這樣折損壽數的事情,但是也是為了我華夏,自認為無愧天地,何錯之有?」
淵看了他一眼,道:「為華夏,確實,但是不也同樣是為了大明?」
劉伯溫:「??!」
他突然覺得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青衫男子道:「你斬殺的龍脈,大多是和大明爭奪氣運的江南和中原,這確實是穩定了統治,可也必然影響到人傑的誕生……但是,等到數百年,若是在中原和江南誕生的龍脈乘勢而起,最終穩定下來的,還是我華夏一脈。」
「而你現在斬了這些龍脈,人傑衰微,一旦大明有一天不行了,有異族從外面殺來,華夏不同樣會傾覆嗎?」
現在還是洪武年間,洪武大帝朱元璋掃除外敵,恢復華夏。
居然有人敢於在這應天府外說這樣的話。
一瞬間,哪怕是劉伯溫都怔住,心中翻起天翻地覆般的波濤。
那錦衣衛更是瞬間拔刀。
卻被青衫男子抬手按住刀柄,錚地一聲直接按了回去,外面風雨更大,淵緩緩起身,將那一頁太平要術殘篇扔回了劉伯溫懷中,看了一眼怔怔失神的劉伯溫,道:
「這件東西就先放在你身上,之後我來取吧,你氣機有變,這三年之間斬殺神州龍脈太多了,等這一次入京見到朱元璋,被他身上的氣運衝擊反噬,必死無疑,藥石難醫。」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你說你是為了炎黃華夏,可又怎麼專斬中原的龍脈?」
「若還有膽量豪氣……」
青衫男子已經轉身走入風雨當中,平靜的聲音從雨中落下。
落入劉伯溫耳中,振聾發聵——
「何不將東北關外那一條毒龍也斬了?!」
第0389章 道衍的苦惱,衛淵送給珏的禮物
看著那走入風雨當中的青衫男子。
破廟當中的數人好一會兒沒能回過神來,劉伯溫手掌撫摸著懷中那一卷太平要術斬龍篇,臉上的神色變化莫測,最終似乎還是下定了決心,旁邊劉璉低聲道:「阿父,你……」
劉伯溫沉默許久,豁達笑道:「我本來打算,進京城再見今上最後一面,路上也還能再斬最後一條龍脈,現在想了想,或許,為中原多留下一條龍脈也不錯……」
「這最後一刀,就給了關外那條毒龍吧。」
洪武八年,劉伯溫果然不曾前往應天府的元旦朝會。
朱元璋隱有怒意,被馬皇后勸下,只是發了幾句牢騷。
派人把皇后準備的年貨節禮送到了劉家祖宅。
不管朱元璋心底的想法,但是至少在旁人看來,這是難得帝王溫情,皇恩浩蕩。
而劉伯溫直奔關外,尋到了龍脈所在。
他學道的時候,他師父曾經告訴他,事情不可做絕,哪怕是斬殺龍脈,他也給自己立下了一個數字,最後只剩下一條龍脈的名額,可這邊卻是分成三股支流,彼此交纏,為女真三部。
劉伯溫遺憾低語,人果然不可以言而無信。
下刀利索,撩起袖子直接把這一窩毒龍全給端了。
他哪怕沒有去見朱元璋,終究還是在這一年去世了。
次年,一身青衫的淵在江南道,見到了面容疲憊不堪的劉璉,劉璉將太平要術斬龍脈的殘篇遞了上去,嗓音哀傷道:「這是阿父要我留下來給淵先生的,長白山下的龍脈已經被阿父徹底斷絕,只是在哪裡卻又發現了其他的東西。」
「其他東西?」
一身青衫,江南雨巷裡撐著一柄油紙傘的清秀醫者伸出手,接過太平要術殘篇。劉璉的模樣逐漸模糊,只能看到他似乎是拱手一禮,輕聲道:
「阿父去世之前,不知為何竟見到了傳說中的洛書,他用最後的壽數看了一遍,可惜未來的事情太過於繁瑣,要我告訴先生幾句話。」
劉璉抬了抬眸,道:
「今上性格多疑猜忌,而又鐵血獨斷,如同一柄銳不可當的天子劍,殺伐果斷,能夠寫出『天為帳幕地為氈,日月星晨伴我眠。夜間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這幾句詩,足以見得當世英雄豪傑,沒有誰的氣魄超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