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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這一句,可不是要讓你們念經的,這句話的意思是——」
「經過以上論證,得以證明,這樣追求內心澄澈的方法和智慧,才是大明咒,是大神咒,是能破除人世間一切痛苦的方法和道理,真實不虛,這句話可不是咒語,是玄奘法師得到的結論,想要破除痛苦,不靠佛,靠得是自己的心。」
「其實這句話前面,寫一個字解,也是沒問題的。」
淨土宗主持頭皮發麻,怒喝道:「圓覺,你要做那波旬嗎?!」
圓覺沒有理他,神色寧靜,嗓音平和道:
「故而得知。」
「苦海無涯。」
「以心做筏!」
「無人有資格普度眾生。」
「而眾生,自度,自度……」
周圍突地有陣陣雷鳴聲音,環繞僧人身邊,抵抗住了對面的佛法,戴英衛只覺得渾身顫慄,圓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溫聲道:
「至於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的意思……」
在龍虎山看著這一幕的老天師張若素嘆息一聲,和圓覺一起開口,道:
「這句話根本不是什麼祈福的咒語。」
「而是玄奘法師翻譯經文時候說的,可能是希望眾生都能做到覺者的心境,哪怕是那位都心中激盪,寫下了這一句話,意思是『所以說啊,去吧,去吧,快去追尋心境澄澈的智慧吧,那便是彼岸,唯願眾生都能證得無上覺悟。』」
「明明是前人熱切的囑咐,就像是老師和你說,快去學吧,這東西很好,結果被後世有心人曲解,當成了什麼驅邪的咒語,倒是叫我想起了以德報怨的破事。」
「明明是一部引導人修行心境的典籍,卻被當做只要念經就能有福的玩意兒,買櫝還珠的蠢貨,這幫只知道念經誦佛的禿驢,害人不淺。」
老天師滿臉不喜。
旁邊衛淵皺眉看著畫面上圓覺。
張若素安慰他道:「放心吧,照著這樣子,他肯定已經得了玄奘法師真傳,那根九環錫杖以前可能不大喜歡搭理他,現在恐怕已經認主了,自古以來,經文翻譯的時候總是考驗翻譯者的水準。」
「因為翻譯和講解的時候,總會摻雜譯者的領悟。」
「而今流傳世界的心經,正是玄奘法師所翻譯那一版本。」
「區區二百六十字,闡述五蘊、三科、四諦、十二因緣,將般若佛法,本性自空的學說核心全部蘊含,所以說,哪怕唯識宗已經失傳,但是只要有心經流傳,唯識佛法隨時可能會被後人頓悟而出。」
「他說的三世諸佛,過去是釋迦,當時恐怕直接指的他自己。」
「不自誇不自傲,只是平淡敘述。」
「我輩修士前輩,何其可敬可畏。」
衛淵道:「二百六十字,全部佛法核心?」
張若素道:「是……所以,圓覺可以說,直接將大乘佛法中的大乘全部扔出去了,小乘佛法度自己,大乘佛法度世人,淨土宗找到靈山淨土,樹立了高高在上的諸佛菩薩,來引領世人,以來世之說,普度眾生。」
「而禪宗非要砸碎泥胎佛像,說佛在心中,但是禪宗對佛性要求很高。」
「唐玄奘卻不同,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抵達覺者的心境,並且直接開闢出了行之有效的道路,可惜失傳,而現在,圓覺做這件事情,是以佛法將佛法的根子打碎掉,佛門香火可能變弱很多……但是,恐怕會出現真正的僧人。」
「真的心懷慈悲的僧人,是好事。」
而正在念誦心經的老婆婆,正巧念誦到了最後波羅揭諦一句,聽到了圓覺的講解,聲音突然頓住,腦子一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勸說兒子的時候,跟他說,這是好東西,對你好,你也要這樣做才行。
而這個時候,仿佛是跨越時代的聲音,那位玄奘法師留在文字上的情緒噴薄而出,『這是能走向覺者心境的方法,你們修行內心,就能成就佛,願眾生都能做道無上正覺』。
想到自己過往幾十年都念誦著一句話,卻對真正的道理視若無睹。
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和自己勸說兒子時的畫面不斷在眼前浮現交錯。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一下攥住了老婆婆的心。
讓她不知道為什麼難受,特別難受。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自動念經機正到了心境一片,伴隨著敲擊木魚的聲音,僧人的聲音聽起來莊嚴而浩大,仿佛真的能為眾生降下無邊的福分。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故說般若波……」
老人心裡的難受感覺再也忍不住,蹬蹬蹬走過去,把這嘈雜刺耳的機器關上。
關掉機器的房間突地變得寂靜空曠,她看著周圍房間裡貼著的佛帖子和佛像,呆呆地出神,想到很久沒見到的兒子和孫子,一股心酸懊惱浮現心頭,難受地突然流下淚來。
天台山上。
群僧震怒,年歲最大一僧踏前一步,呵斥道:「圓覺,速速回頭!」
「你這是謗佛之重罪!」
圓覺嘴角鮮血竟似金色,微微抬頭,洒然大笑,道:「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