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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晚上,衛淵把門關上。
時間已經過去了凌晨,道路上空無一人,大部分的商店也都已經關門。
風在這道路上吹拂而過,聲音略有蕭瑟淒冷。
衛淵在門的角落裡,放了一碗白米飯,上面插了三根香,香裊裊升起。
然後把那一盆三千年養魂木抱到了客廳的中間,這個時間點兒,在古時候可算是生人不敲門的,養魂木的葉子卻更為舒展,散發出淡淡的幽香,讓整個博物館都陷入一種安靜的氛圍,如同和人間脫離,如同靠近幽冥,如同能聽得到黃泉輕響。
噹噹當。
有人敲門,衛淵似乎早有準備似的,讓水鬼把門開開。
養魂木散發出的香氣越發地濃郁了。
並沒有腳步聲,但是人已經進來了。
走進來的那個人,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一身的道袍,滿臉的黑氣像是蟒蛇一樣地糾纏扭曲著,顯然是中了劇毒,腳下無聲無息,若是張浩兩人在,能夠認得出來,這就是那一日被那擺攤的櫻島修士操控,生生掙扎出的太平道修士。
他自是已經死去了。
此刻,陰盛陽衰,生人莫入,來的不是人,是魂魄。
那道人茫然站在這裡,衛淵道:
「坐下吧。」
人死七日,魂魄會短暫回到人間,就是回魂之夜。
今日正是那太平道人的頭七。
第0217章 所執所念
那太平道道人茫茫然坐下,然後才記起來要行禮,被衛淵抬手按下。
「先坐吧,用不著這樣了。」
衛淵只是笑著說了句坐下吧,那魂靈就真的順勢坐下來。
臉上神色恍惚不定。
衛淵暗自嘆了口氣。
人死之後,真靈磨損。
到了頭七的時候,其實只是剩下了最後一點執念,這個執念會驅使著魂魄在最後消散之前,來到他最為執著的地方。
一般是會回到肉身,或者說,是找到自己。
魂靈看著肉體,自己看著自己,明悟自己已經死去,故而或恍然大笑,或哭泣悲苦,歸於天地。
也或許會回到父母血親的旁邊,看著他們為自己哭靈,看了一夜,最後放下了一絲執著,嘆息一聲,轉過頭去,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慢慢消散。
但是像太平道人這樣,死後不去找肉身,也不去找親人,反倒是找到了衛淵這裡,倒是讓他也有些不大明白,只能歸結為這是個特殊情況,衛淵今天白天就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盯上了自己,所以在凌晨之後也不去睡覺。
把那養魂木搬到了博物館中間,等著客人上門。
沒有想到,竟是那個太平道孤魂。
……
衛淵也不開口詢問,只是平靜坐著。
或許是因為夜色越來越沉,陰氣上升,也或許是因為那一株養魂木的效果,太平道人臉上的神色逐漸地趨於清醒,不再茫然恍惚,最終到了凌晨三點,陰氣最盛的時候,他的眼底終於恢復了一絲靈智。
左右茫然看了看,望向衛淵,眼底浮現一絲期冀欣喜,起身行禮道:
「次天師……」
衛淵止住他要行禮的舉動,讓水鬼把那一碗飯端來,放在桌子上,道:
「今天是你的頭七。」
「用不著那麼拘禮。」
他聲音頓了頓,突然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古怪。
語氣不變,轉口詢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只要千萬別說,弟子覺得弟子還能搶救一下就好。
衛淵心底玩笑般自語一聲,卻覺得心情仍舊頗為沉重,那太平道人端著碗,卻沒有動筷去吃,道:「弟子只是想要,把那奸賊的手段本事,都告訴了次天師,肯求天師把他正法,以正太平部之風。」
他此刻不過是魂靈。
常人說謊,面不改色還能夠偽裝。
真靈若是語焉不詳,就會有外在的表現。
這不是他前來的目的。
想來還有其他的打算。
衛淵看著這太平道人,收回視線,未曾點破,只是微笑頷首:
「甚好。」
……
水鬼去取來了一沓紙。
記錄這道人說的話。
「那人的名字沒有人知道,只是他得了太平部的傳承,就自號說是太平天公,有時候也說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天公將軍,闖蕩出名號以後,外面就流傳他是當代的太平道主。」
「為人狡詐無比,擅長黃巾力士咒,道門金光咒,遁術也有,是苗疆那邊的路數,涉及兵解法和蠱蟲遁兩類,法術最擅長驅魂遣魄,迷魂之類的手段,雷法,風法,火法都略有掌握,但是恐怕不怎麼精通,只是能用的程度。」
「但是如果能握著太平要術,哪怕是不擅長,也能被提升到威力很大的程度。」
「他所用的法寶,一個招魂鈴是當年殺了湘西那邊一個宗門後得了的至寶,還有一把法劍……後來他在神州闖蕩出了幾個名頭,曾經惹惱了天師,老天師那個時候好像還沒能繼承天師,似乎打算下山,那奸賊聽到風聲害怕,連夜逃出神州去了櫻島。」
「直到老天師繼承天師,不能輕易下山後,還又過去了好幾年,才敢重新回來。」
「那段時間,我們也跟著他在櫻島。」
那太平道道人的魂靈,趁著自己真靈還算清醒,將所知道的東西都全盤托出,包括了那太平道主的大概經歷,以及他所知道的,後者所擅長的法術,水鬼運筆如飛,最後實在不行直接操控水流在紙面上變成了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