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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總是,出人意料。」

  衛淵:「……」

  巫女大人,咱們能別提這個了麼?

  「所以,你是在朝歌城裡,看到了什麼嗎?」

  女嬌語氣和緩平淡地揭過了朝歌城這一對於她來說,多少有些特殊的地方,轉而詢問衛淵的經歷,衛淵聲音頓了頓,嘆道:「我見到了以前一個熟人的後裔,是故人之後……」

  「是契的後代。」

  「不……應該這樣稱呼他,商王,武乙。」

  ……

  契是帝堯的兒子,是禹王的臣子,也是商部的祖先。

  在淵的記憶里,還有這個人的一部分記憶,還隱約記得,那是個神色溫和懶散的人,相當喜歡走神,相較於征戰,他更喜歡對著天上的星空發呆,在禹王治水的時候,曾經出過很大的力,也整合創造出了最初的天文星象。

  他的後人,反抗神代自命為太陽的夏桀。

  但是武乙絕不只是契的後人這一個身份。

  衛淵將自己所見的畫面,原原本本地向女嬌描述出來,然後開口道:

  「以一人之力駐守三千年之久。」

  「巫女嬌,你一直活到了現在,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活下來嗎?」

  巫女沉默了下,嘆道:「我做不到。」

  「人的魂魄和真靈寄居在肉身里,以真靈為核心。」

  「哪怕是你,服用了崑崙不死花,那也是保護住你的真靈。」

  「而商王的真靈在那個時代,就被稱作為鬼神,既然是鬼神之軀都無法保留有人的模樣,就代表著,他的真靈已經被污染了……」

  「以人的身份死去,或許是對他最好的結局。」

  「他現在的狀態幾乎就是一種不可能出現的奇蹟,以自己凌駕於真靈之上,我或許可以做到讓他以現在的狀態活下去,但是啊,淵,你覺得一個在生時就射天殺神,死後也能固守三千年的王,會選擇這一條路嗎?」

  女嬌的聲音頓了頓,回答道:

  「不,他不會,他會選擇以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完最後的路。」

  「因為這樣的人,在這片土地上並不少見,幾千年的時間裡,這裡不止一次遇到了危難,總有人站出來扛大旗,總有人在黑暗裡第一批醒過來,然後扛著傾頹的局勢,直到後來人走到他們身邊。」

  女嬌語氣柔和下來:「我看了這片土地幾千年啊……」

  「或許在遙遠的國度,有求生者無罪;在那狹窄的島嶼,有為愚忠而自盡的奴僕。但是你腳下這片土地上,有的是捨生而取義,有的是我所求者遠甚於生者的傲慢。」

  「淵,你要為了自己希望武乙活下去,而踐踏他心中為人王的尊嚴嗎?」

  「你要以旁觀者的傲慢,來決定一個堅持了三千年的王的生死嗎?」

  「你要打斷那根精氣神的脊樑嗎?」

  「如果是這樣,我絕不允許。身為一個國家的王,而且是行過艱苦道路,完成了全部職責的王,不管是他現在再怎麼狼狽不堪,也最不應該憐憫他。」

  「因為不只是王,對於任何一個在人生中拼盡全力的人來說,憐憫,即是侮辱。」

  女嬌的語調柔和沉靜,猶如拷問,有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衛淵沉思後,回答道:「不,我不打算去決定他的生死。」

  他自嘲道:「女嬌你說的對,我只是個旁觀者,我看到他的經歷,我並不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但是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選擇以人的身份走到最後,而不是現在那個樣子活下去。」

  「但是我認為,至少應該給武乙找到第二條選擇。」

  衛淵道:「我相信沒有一個人不希望活下來,只是他沒有選擇。」

  「在家國與自己之間,他選擇了前者,但是這不代表著他不想選擇自己,只是家國的重量更重。」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凍斃於風雪。」

  「英雄完成了三千年的堅守,然後孤零零地,傲慢地戰死在外面,確實悲壯,但是隱姓埋名,在他守望三千年的人間種花劈柴,不也足夠從容?」

  衛淵聲音頓了頓,手掌按著桌子,道:

  「第一種故事太冷了,我不喜歡。」

  「我來了,所以我要找到第二個選擇,找到第二條道路,然後由武乙自己去選擇,看他願意坦然赴死,還是願意以另外的方式存在於朝歌城中,看著這一座城,我都不會幹涉。」

  女嬌面容訝異,眼底有激賞之色,然後嘴角挑了挑,語氣輕鬆道:

  「淵啊。」

  「有沒有人說過,你有時候說的話,還挺中二的?」

  衛淵臉色一滯。

  然後惱羞成怒地掛了電話。

  最後還在電話里聽到了女嬌忍不住的笑聲。

  ……

  衛淵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思考怎麼樣給武乙找到新的道路和可能,道門是不可能的,張道陵留下的敕令符籙,所創造出的天庭,只是保護神州的一種機制。

  所封的天兵天將,諸多天神,只是有道行,而沒有真靈。

  朝歌城現在所處的山海界和人間界不一樣,沒有誕生符籙天庭。

  道門不成,那麼,佛門?

  山君好像就是從佛門那裡得到了法門,剝奪了原本由古代佛門在中州所侵占的神性,自我跨越了地祇的天塹,化作了神靈,也沒有被佛法影響;而武乙本身就是帝神,有神性,有三千年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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