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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煊注視著周子昌。
注視著這個想要將不死藥和血癌這種絕症相互結合。
以不死藥克制血癌,再以血癌的特性彌補不死藥缺憾的弟子。
他有種奇異的感覺,他能感覺得到,周子昌的一切都發自內心,但是這發自內心想要讓人類征服疾病和死亡的行為,現在看來,卻極端地像是惡,但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藏身於這商代古器當中的巫煊,早已不在意。
他只希望能夠復甦。
這個時候,突然,這冰冷明亮的地方有風而起,像是來自於曠野的恣意之風,原本打算要打入那些病人體內,觀察目前所創造的『不死藥』和血癌衝突狀態的藥劑突然被齊齊打碎。
大部分的研究人員都徹底昏迷。
周子昌因為旁邊的商紂年的青銅鼎而沒有昏迷,他轉過頭,看向風起的方向,看到身穿黑色盤扣上衣,穿作戰靴的,手中握劍的青年,後者注視著那青銅器,看到和商王青銅爵幾乎相似的紋路。
商紂王之物……
朝歌地圖。
紂王之後,再無巫咸一族。
衛淵隱隱把握到了什麼,但是被怒意壓下。
周子昌隱隱激怒,道:「你是誰?!為什麼要破壞我的研究?」
他發自真心地憤怒,大步走上前去,要將衛淵推開,後者皺眉,抬手一掌打在這青年臉上,將他打得跌倒後退,一張白皙溫和的臉瞬間腫脹起來,眼冒金星,恍惚失神,而衛淵冰冷注視著那商代的青銅鼎,緩緩道:
「巫咸國,還和當年一樣。」
「當初,禹就不應該只是斷絕巫山和人間的聯繫。」
周子昌愕然,而巫煊先是皺眉,一直到衛淵出手將周子昌打退的時候,還帶著一絲對於後世修士的淡漠和不屑,當聽到第二句話的時候,終於面色微怔,看向那青年,突然覺得熟悉,有深深刻在記憶中的東西猛地出現。
讓這殘魂瞳孔瞪大——
如果將這面容遮住,只漏出雙目。
如果讓他換上古代的衣物。
那麼將會無比熟悉,那是曾經捧著玉書,站立在禹王身邊之人,以刻刀記錄天地萬物,以文字記錄禹王所見。
在過往,在傳說不滅的時代。
樸素的男子曾經漠然提起石刻刻刀,在玉板上寫下一行行文字。
『有靈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
『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
青銅器上的殘魂幾乎是猛地後退,幾乎本能地想要遠離那青年。
竟然連那青銅器都劇烈震顫。
周子昌聽到老師一直平淡的聲音突地凝滯,旋即變得倉惶悽厲道:
「是你?!!」
「你怎麼可能會還活著?」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第0146章 巫咸之藥
巫煊的神魂惶恐不安,甚至於要逃遁離開。
他心中恐懼無法遏制,即便這恐懼和不安當中還有著無法隱藏的仇恨。
曾經號稱是連接天帝和人間的巫山,甚至於連堯帝都要將那大片土地封給他們,作為巫的國度,巫咸國,作為神靈的使臣,高於神州百民,擁有超然地位,卻因為那一批人來過後,徹底化作了過往。
巫山的道路被封印。
能直接通向人間的樹木被砍伐。
纏繞在樹木上的青蛇被射殺。
曾經的神之使者,只能夠被迫留在山上,不能踏入人間,竟然像是被流放一樣。
而到了後期,禹王為了人族安息,將神州諸山海全部驅逐出了人間界,自軒轅皇帝以來,歷代人族帝王都以仁德稱於天地,堯舜二帝更是如此,代代禪讓,但是接替舜帝的禹王,卻截然不同……
那是個誅殺神靈,鑄造九鼎的霸道帝王。
眼前之人,就是為禹王刻錄山海經的臣子。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即便已經度過了漫長歲月,那名字叫禹的男子再度率領臣子,從傳說當中趕赴而來,要為巫咸國背棄他的命令而發怒,要來懲罰他們。
可巫煊很快就發現了,來的人只有一個,無論是曾經伴隨著禹身邊的臣子,還是曾經掃平山海,匯聚九州之金鑄造九鼎的男人都沒有來,他微微怔住,然後因為放下心來而劇烈喘息著。
恐懼逐漸被壓制下來,其他的情緒得以涌動上浮。
巫煊的身體因為怒氣和恨意而微微顫抖,他道:
「……你叫做淵,對吧?你竟然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
「這是上天要我復仇啊,巫山之恨,巫國之仇,數千年來我都不能忘卻,今日我便要為我巫咸國而戰,你可還記得我!你可還記得我巫族之仇!可還記得你對山海萬族所造的罪孽?!」
衛淵陷入沉默。
而巫煊當做他是感覺到羞慚,故而語氣更為激烈不甘。
突然巫煊聽到了一道聲音:
「……你是誰?」
巫煊聲音戛然而止。
衛淵凝眉打量著這個殘魂,最初的那一世,他還沒有吃下崑崙不死花,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那個時代已經是五千年前,他就像是失憶了幾千年的人,突然要他回憶幾千年前某一天發生的事情,根本記不清楚。
只能辨認是巫咸國的人。
巫煊張了張口,滿腔怒意剎那間竟有一絲絲的茫然,記恨了幾千年的仇人之一,最終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讓他的憤怒都如同墜亡,他回過神來,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