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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升聽得咂舌,撓了撓頭道:
「可這太難了,你一輩子都沒辦法成功罷。」
張陵嘆道:
「或許吧,人死之後,魂歸大千,一身道行則可構築這無形長城,可能百年毫無進展,三百年一無所得,但是我相信,千載之後,此萬里之城必鑄,庇護我神州百姓,一道符籙,便可招來風雨雷霆,降服外魔。」
仲升看著張陵認真的樣子,放聲大笑道:「果然是個白日大夢!」
張陵灌了口酒,道:「你且不說我,你又如何?」
「回鄉之後,等待機會入朝為官?」
仲升沉默下來,道:「我父為史官,可我不想做史官,在那些老頭子沒有退下來之前,我也只能打打下手,嘿,我可不想。」
他仰脖灌了口酒,猛地站起身來,指著前方洛陽大聲道:
「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
聲音激昂,隔著樹林卻傳來一陣女子笑聲,卻是有他人踏青,隱隱傳來評價他說大話的聲音,少年面色漲紅,尷尬坐下,現在換白衣張陵目瞪口呆,突然指著那少年大笑:
「班仲升啊班仲升,你怎得也在這兒白日做夢了?!」
班仲升咬牙,道:「你等著,我他日定然封侯!」
白衣少年含笑點頭。
表示你繼續說,我聽著呢。
班仲升氣得火冒三丈,指著浩浩長空怒道:
「封侯!」
「我要封侯!」
「而且不是那以封地為名的列侯,這種列侯代代相傳,再往後世不知有多少,男子漢大丈夫,要做就要做,冠軍侯那樣,以功名為侯,立不世之功,聲名顯赫,哪怕千年萬年之後,後人提起此爵,只能是我班仲升!」
白衣少年終於肆意大笑:「白日做夢!」
有路過踏青的人聽到少年們的聲音,只是輕笑,這是是洛陽啊,繁華的中原,這個城市的少年們做些什麼夢都可以,做夢本來就是少年人的特權,他們就此離去,並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少年人大醉躺在山地,過了一夜。
第二日,第一次宿醉的兩個少年人抱著頭在山地上疼得打滾。
險些翻墜下山。
臉皮子都白了。
離開的時候,張陵解下了自己的劍,遞給班仲升,道:「這是約定。」
「你昨日的話可還記得?」
班仲升接過了劍,佩戴在腰間,伸出手,坦然道:「我班仲升,定然要讓我大漢再度稱雄,日月所出,山河所至,皆為臣妾!」
「我在一日,那便是西域長城。」
張輔漢笑道:「我先去各處修行吧,若是可以,當為我神州重塑不遜於神代的秩序,一代不成,千秋萬代,這浩浩長城,終有鑄成一日,我之長城,不會遜色於你之『長城』」
「哈哈哈,你輸定了。」
「那卻未必。」
少年們擊掌離去,大笑著分別,然後各自奔赴各自的命運,這一生再也不曾相見,當年邁的班定遠去世的時候,交給下一代的,是依賴中土神州如同依賴母親一樣的西域,是臣服於大漢的五十餘國。
他手中的劍指向前方——
萬里封侯,班定遠。
千古無二。
而就在整個洛陽花開,所有的孩童和少年都在傳頌定遠侯的那一年,張陵歷經三年的丹藥煉成,那一年龍虎之氣,竟為一人所出。
而後天師入蜀。
伐山破廟,開道門一脈傳承,稱張道陵。
那柄劍此刻正在於此,衛淵手中的劍緩緩黯淡下去,他眼中恍惚,過往的一幕再度結束,曾經開闢西域都護府的定遠侯,曾經立下兩千年天師傳承的張道陵,竟是同齡之人,在那個時代交錯而過。
衛淵手背上出現一枚符。
是正一盟威之道的籙——
最初的籙。
代表著能施展道法,能引動天地之威,代表歷代真修之人以一身道行,為神州所建造的,不遜神代的規則和秩序,代表著凌駕於長空的無形長城,代表著最初那位天師暢想千年,最浪漫的奇蹟。
神州符籙體系的根基,蔓延兩千餘年,絕無僅有的大神通。
讓神州超凡秩序始終維持基本的核心所在。
任何外來神系只能嘗試偷竊,同化,而無法開啟神戰爭奪的緣由。
並非天神,亦非地祇。
而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類,代代真修一同擁有的,最浩瀚的夢。
其名為——
天庭!
凡我弟子,授籙施法,招天地成威,立三天正道。
正一盟威。
張道陵所贈。
班定遠之約。
籙成。
……
龍虎山·天師府。
有老道士在打瞌睡。
代代卷宗最高的那一層。
張道陵名字下面,有原本潛藏著的籙文浮現。這是代表著授籙道士的身份記錄,而那一道隱藏起來的符籙緩緩幻化,最終定型為了有些歪歪扭扭的隸書文字——
衛淵。
與趙升,王長並列。
在山上有稚嫩的小道士玩耍經過,被抓去背誦經文,有道士慢悠悠制琴,也有人躺在蓮花池前面打瞌睡,無人發現在蓮花池中,有一株古代兩千餘年的蓮花子緩緩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