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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嫌棄玫兒姿色太薄,不足以陪侍身旁?」
衛淵怎可能這樣說,連忙否認,看了眼胡玫,斟酌語言,儘可能不傷到她,道:
「胡姑娘國色天香,在下豈敢。」
「只是我們認識還不到半月時間,彼此都不了解,胡姑娘也未必對在下有什麼感情,這種情況下就談婚論嫁,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
狐族男子笑道:「這算什麼,感情的事可以慢慢培養。」
「你們往後有的是時間。」
衛淵神色一滯,又道:「這對胡姑娘似乎有些不公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當年都是這樣來的,也沒見出什麼問題。」
「在下只是一個尋常的人族,而胡姑娘是為狐仙,恐怕不配啊。」
「感情之事哪裡有什麼身份匹配之說?」
衛淵無言,看著那位笑眯眯的狐族青年,覺得對方的應答似乎太過熟練了些,一身青紋長袍,腰間的腰帶是三十三匝紅線繩所制,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從容的自信,以及擺明了今日要將他拿下的氣魄。
狐族青年笑呵呵地道:「衛公子心中還有其他什麼遲疑的事情嗎?」
衛淵見到他神色執著,又見到胡玫只低垂著頭,似乎對於這種古舊的風俗並沒有什麼異議,心中只得道一聲封建欲孽害死人,他自己卻也不知為何,胡玫明明是他從小到大見到過數一數二的美人,心裡的那一頭鹿就像是撞死了似的毫無反應。
相識太短無法說服對方,人狐之別也被否決。
青丘狐壽數至少都有幾百歲,眼前這隻狐族青年少說有三百年的歲數。
不知道面對過多少類似的場景。
找理由推脫,用話術規避,以自己的經歷很難能應付得了這隻狐狸精,況且拖延太久,指不定便被帶著節奏繞進去,所以說若要給一個理由,就必須是足夠簡單直接,並且有力,讓這遵循古禮的青丘狐族無法繼續下去。
衛淵思緒逐漸清晰。
胡陽雲笑眯眯看著眼前這青年。
雖然不知對方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似乎是老祖先開了口。
那他便使出一身本領也要將這小子拿下才是。
且放棄抵抗,乖乖地做我狐族東床快婿罷。
「其實……」
那青年正坐於對面,低沉開口,胡陽雲趨身往前,做側耳恭聽的模樣,心中則已經開始轉動思考,該如何反駁,卻見到那青年微微抬頭,一雙黑色的眼瞳里泛起碧青色的光,像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長風。
有說不出的滄桑悠遠的從他身上溢散出來。
連那聲音都似乎帶上了一縷厚重,平淡道。
「其實,在下已然兩千歲有餘……」
「和胡玫姑娘,委實不配。」
胡陽雲的神色微微一滯。
……
在藏書之處。
蘇玉兒手指輕輕拂過另外一本典籍。
這裡講述著某位古代將軍遇到邪祟攔路,非要討口封,反倒遭遇軍中煞氣衝擊,壞了道行,夜間入夢,連魂魄都給斬殺了的事情,蘇玉兒有些訝異,手指輕輕撫摸這典籍上文字,秀眉微皺,終於回憶起來了當時老狐對那青年所說的話,眼眸瞪大,嘴唇微微開合:
「上將軍?」
……
片刻後,胡陽雲連連告罪,鬢角冷汗都有些流下來,帶著胡玫離開。
胡玫悄悄鬆了口氣,衝著衛淵吐了吐舌頭,然後小聲行了一禮,這才追著胡陽雲離開,顯然她其實也不是想這麼快就被安排婚嫁之事。
衛淵解除了錦羽鳥的氣息。
臥虎腰牌上的羽毛收斂下去。
衛淵抬手擦拭額頭上冷汗,沒有想到,生平第一次被催婚居然是在狐族,心中實在是五味繁雜,搖了搖頭,起身出去透透氣,卻發現了這幾日都很少見到的天女。
她穿著深色柔軟的長裙,寬鬆的淺色襯衫,手腕上還串著青丘國的五彩石手鍊,似乎正在糾結思考一個問題,眉頭都皺起來,繼而有些訝異地看著離去的胡玫,看向衛淵,好奇道:
「胡家的提親,你沒有答應嗎?」
「我覺得胡玫無論性格還是容貌,都和你很相配啊。」
衛淵搖了搖頭,笑嘆道:「我和她不匹配的。」
少女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道:「這樣嗎,這件事本就是你自己做決定的……不過淵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那個男子似乎是青丘狐族牽姻緣的長老,他的腰間有三十三匝紅線繩索,證明他已經做這一行足足三百三十年了,你竟然能說服他。」
三百三十年?衛淵心中腹誹一句難怪看上去經驗豐富,面上則是如實回答道:「我只是調動了一下錦羽鳥之氣,騙他說我其實是秦漢年間所生,距今兩千餘歲,和那姑娘實在是不相匹配,青丘狐族現在還遵循古禮,他也只好告罪之後離開了。」
天女訝異,然後想了想,好奇道:
「相差兩千餘歲,便真的不匹配嗎?」
這是一個很有思考性的問題,衛淵想到了胡月和那青年的經歷,以及之前夢中所見人一生的生活,認真思考之後,道:「我想這應當和年歲無關。」
「若是真心實意,那麼其他一切並非關鍵。」
「而若是虛情假意,那麼哪怕其他一切外在條件都相匹配,最終大概率也會釀成惡果,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