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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她的雙手,就死死地掐在我的脖子上。
原本已經脫力的管鈺兒,此刻雙手卻勁道很大。
那雙手,就跟鋼澆鐵鑄一樣。
我幾乎一下子就眼前一黑,差點兒背過氣去。
但在這個時候,原本恐懼到失神的我,卻反而因為疼痛而驚醒過來。
也就是這時,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玄門六品。
我可是授了《太上三五都功經籙》的玄門六品!
剛才與管鈺兒對視的時候,我因為恐懼而忘卻一切,但在這一瞬間,我卻突然間找回自信。
儘管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但我卻還是試圖著重新掌握局勢。
即便是脖子被死死掐住,甚至都沒辦法說話……
但我卻在心中,反覆不斷地持咒默誦著。
與《淨心神咒》同出一門的《淨天地神咒》:「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凶穢消散,道炁長存!」
一通念完,我又念一遍。
即便是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反覆發黑,我也沒有停止。
反覆念誦之間,我感覺到掐在脖子上的手,力道在某個時候,突然間鬆懈了下來。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覺,但到了後來,我卻猛然抽了一下。
隨後我睜開眼來,定睛一看,瞧見管鈺兒居然放開了我。
不僅如此,她那猙獰怪異的模樣也完全消失了,原本突出的眼球也不見,還變得淚眼婆娑,悲傷地呢喃喊道:「軒軒、軒軒……」
第16章 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我緩過一口氣來,隨後滿是疑惑:「軒軒?」
那悲傷得不能自已的管鈺兒,哭著說道:「對,軒軒,它是我和寶哥一起商量的名字,只可惜最後沒有用上,啊啊啊……」
說到這裡,她哭得越發傷心,聲聲啼血。
這時我終於明白了。
應該是我先前熬製的藥湯功效上來,將那「忘情水」的藥效給解除了。
此刻的管鈺兒,應該回想起了先前種種,不只是曾經的情郎,還有懷在肚中、那未曾出世的孩子……
大夢一場,卻失去所有,這讓她如何能夠釋懷呢?
我瞧見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這個時候,原本失去意識的管老闆夫婦似乎也回過神來,瞧見痛哭失聲的女兒,百種滋味在心頭,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管鈺兒哭得快要昏死過去,我瞧見,下意識地想要去扶,沒想到她卻是趴在地上,從床底深處,拽出了一個沾滿灰塵的布娃娃來,抱在了懷裡。
那布娃娃看上去是用很廉價的布料手工製成,唯一可取的,大概是面部被人用顏料勾勒過……
乍一看,還真的像是個嬰孩。
這東西,想必是那個叫做「寶哥」的人,送給她的紀念之物吧?
管鈺兒將滿是灰塵的布娃娃找出,抱在了懷裡,然後用近乎嘶啞的聲音哭喊道:「軒軒,媽媽對不起你啊,軒軒……」
她原本就已經暴瘦,有氣無神,此刻過度悲傷,一邊哭泣著,一邊渾身抽抽。
她母親瞧見,心疼得不行,下意識地想要起身,過來抱自己的女兒。
但旁邊的管老闆卻仿佛瞧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滿臉驚恐,死死抱住管鈺兒母親的身子,不讓她上前來。
而這個時候,右眼皮上抹了血的我,卻是瞧見一大團的「陰氣」,似乎凝聚在了管鈺兒懷中。
我甚至出現了幻覺,感覺那布娃娃用顏料勾勒的臉,就仿佛變成了真的一樣……
只不過那嬰孩滿臉青色,一點兒都不可愛。
而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注視,它仿佛還瞧了我一眼。
我與它對視,瞬間就回到了剛才被管鈺兒嚇得失神的時候……
不過此刻的我,不再弱雞,也沒有太多的恐懼。
我平靜地看著管鈺兒懷中的布娃娃,然後口中不斷地念著川西安魂詞。
當然,即便是授籙之人,這玩意也起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我只是試圖著消除內中的戾氣,將氣氛緩和下來而已。
真正有可能化解怨氣的,只有一人可以。
那就是恢復了記憶的管鈺兒。
至於能不能呢?
我不知道……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此刻的我,已經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滴答、滴答……
時間似乎在緩慢地流逝著,而管鈺兒最終也因為過度悲傷,哭得昏死了過去。
而她懷裡的布娃娃,也趴在了她的身上。
房間裡依舊陰氣彌補,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但那涼意,卻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管鈺兒昏死過後,我等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下口中的川西安魂詞,嘆了一口氣。
我半蹲在地,沙啞地說道:「孩子,事情的經過,你應該也是清楚的——你媽媽並不是不愛你,她也只是身不由己罷了……」
我話還沒說完,卻感覺到空氣都為之一滯。
氣溫也隨著降了好幾度……
我感覺被什麼盯到一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沒有畏懼,一臉平靜地看著那布娃娃,表現得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