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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對策局成員回答著,能讓格蕾如此動容,那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人,可他現在。
「會不會是定位器出現了故障。」
格蕾要這個成員確認。
「絕對不會……只要大腦還會傳遞情緒波動,只能是……死亡了。」
他回復著。
格蕾看著窗外的暴雨,陷入了沉默。
……
……
……
圖書室內。
蘭迪倒退兩步,他再次感受到了。
初次見到柯林時,聞到的那種氣味兒。
他感受不到柯林來自於哪裡,從事什麼工作。
並不是那些廉價的菸酒所致。
而是他似乎沒有任何氣味兒。
一個尋覓肉身的遊魂。
他若願意,便能進入任何人的個性。
對於他,一切席位都是空的。
「何等冷血的人,就連你曾經的妻子,要被處以極刑,你還能那樣鎮定自若的坐在那裡麼。」
蘭迪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柯林突然間判若兩人,大腦皮層沒有任何起伏,他什麼也感覺不到,哪怕是丁點的恐懼與憤怒。
儘管是最後一次時間回溯,只要這次死亡就徹底死亡。
無窮的虛弱籠罩柯林的身體,但那毫無意義。
陡然間。
搭在巴里木衣架上的外套傳來了蜂鳴報警聲,那是柯林的錨點儀器,正在發出瘋狂的警報。
蘭迪測試過,有效距離明明只有十公分才對。
砰!
因為下沉速度過快,內部壓強猛然上升,劇烈的紊亂使錨點儀器爆炸,碎裂成一灘玻璃碴子,流溢出鮮血和水銀。
柯林面無表情,平靜的盯著蘭迪。
「沒有人能做到對曾經的愛人如此冷漠,是你的問題,你快要死了。」柯林瞥了一眼工作檯上的公文包,上面有著他的名字,自己發現了一些之前並未發現的細節。
「蘭迪,原來你叫這個名字,你的興趣,你的美學,所謂的痛苦,還不如地攤上的三流雜誌來得高雅。」
柯林極為冷漠的說著。
但蘭迪並未被激怒,
「我從沒那樣說過。」
「這的確是相當粗俗低劣的愛好,為人所不齒。」
蘭迪口吻平淡。
「是麼。」
柯林眸中有著些許譏諷。
「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並不是卑劣或高尚與否。」
「只是毫無意義。」
「即使是最富悲劇性的死亡,也不過是化學元素的延續。」
「就如聖女貞德的火刑,充其量也只是一場氧化反應。」
柯林的口吻冰冷無情,彷佛來自深淵。
令蘭迪如置身於冰天雪地的凜冬。
蘭迪頓了一會兒。
「何等的褻瀆!」
他驟的發狂。
卡!
鐵絲刀卷猛的掃過,但因蘭迪的憤怒,這是盲目的一擊,並未將柯林撕裂。
只是從他的右眼上往下方划過,割到了嘴角,滲出鮮紅的血漿。
可當刀片割過去時,柯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至極的平靜與淡漠,如同死人中的死人。
蘭迪扶住邊幾,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呼吸急促了一些,有些失措。
就連蘭迪自己都不敢置信。
剛才,自己竟然憤怒了。
幾十年來……
這麼長久的歲月來。
第一次憤怒。
這就是憤怒的滋味麼?
他狼狽的愣在原地,似乎是信念遭到了一些動搖,他竟然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反駁。
任何詞彙。
啪啪啪……
插在柯林的身上八根採血針管因他氣血的力量直接被崩斷震落,全部掉在地上。
同時無窮無盡的氣血在柯林身上匯聚,被挑斷的手腳肌腱在頃刻間恢復如初。
他站起身來,屹立著,要高過蘭迪半個腦袋。
「維瓦爾第……」
「嗯。」
「不太適合你現在的心境。」
柯林走到唱片機旁,從一大堆黑膠唱片中挑選著,終於找到了他熟悉的一首曲子。
尼爾森的東方節日進行曲。
將唱片放入機器內,房間內開始迴蕩著無比高昂的琴聲。
「你是在害怕什麼嗎,蘭迪。」
「但我可不會你那套聞氣味兒之類的,裝神弄鬼的把戲。」
「不過我儘量試試好吧。」
柯林摘下了蘭迪的墨鏡,戴在了自己眼睛上,從工作檯上拿起波德來爾的詩集開始翻閱,他隨便翻到一頁。
一篇名為《祝福》的詩。
他隨便選了一段,以極其蹩腳的口吻開始朗誦,更像是某種輕浮的地痞流氓。
「而當我厭倦了這瀆神的玩笑。」
「我將把我有力而優雅的手抵在他身上。」
「我的指甲,將像鷹身女妖的爪子一樣。」
「切開一條直達他心臟的小路。」
「那像雛鳥一樣顫動著的心臟。」
「我要將它,血淋淋的,從他的胸中扯出。」
「我要輕蔑的把它扔在塵土裡。」
「讓我寵愛的獵犬飽餐一頓。」
「嘖……」
柯林嘖了一聲,有些不屑,難以置信的說道:「就這種白痴把戲,你玩了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