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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無畏危險。」出院的狗肉向陸離告別。
還有米爾德麗德·漢普里——
「我沒藥能給你了,護士今天給了我正常的藥。她們還告訴我,隨時可以出院了。」米爾德麗德·漢普里和善地說:「謝謝你那些有趣的故事。」
「你準備今天出院嗎?」陸離看到收拾好的行李箱。
「沒錯……」
老人發出這個年紀獨有的感慨:「我們總要面對現實。」
像是被陸離送走的惡墮和金毛犬,現在輪到老人。
如果老人不再提供消炎藥,那麼男孩呢?
陸離來到男孩所在的病房,將不再有消炎藥的消息告訴他。
「我已經不需要藥物了。」潰爛皮膚完全結痂的男孩說,「應該很快就能痊癒出院,謝謝你。」
男孩爬下病床,誠懇地向陸離表示謝意,並告訴他:
「我的哥哥在三樓,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到303病房找他,他一定會幫你的。」
「我記下了。」
最後,男孩真誠地向陸離道謝:
「謝謝你的仁慈和善良。」
第八章
接連和三名病患告別,陸離潛意識以為才剛開始的第八天即將結束。
窗戶和走廊上瀰漫的靜謐薄霧使他放下擔憂
咔嚓——
208號病房浮現護士暗黃的身形。她漠然掃過站在207病房的陸離,向另一邊走去。
陸離看著她在走廊盡頭停下,推開房門,邁進未知的213號病房。
短暫遲疑,陸離跟在護士後面,停在輪椅少女身邊。
但這個角度不足以令他窺探到213病房一角,而陸離又不能靠近213病房,以免被出來的護士抓個正著。
「你了解213號病房的病人嗎?」陸離問輪椅少女。
她捧起畫板,握住鋼筆,準備寫些什麼,但沒有拔出筆帽,只是搖了搖頭。
「你想說什麼嗎?」陸離留意到她的細微異樣。
猶豫著的少女寫下了內容:「我感覺裡面很不好……」
「我也這麼想。」
陸離亦有同感。
和輪椅少女簡單而無意義地交談幾句,護士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
她轉身準備關上房門時,陸離突然說道:「請問我們有統一的病人服嗎?」
護士的注意被移開:「你需要?」
「只是有些好奇,為什麼這裡的病人不用穿病人服。」
「收起你旺盛的好奇心,這裡是病院……」
護士警告道,帶著清脆的腳步聲走遠。
陸離看著她經過護士站,踏上台階,消失在樓梯拐角,目光回到213病房。
病房房門敞著一道縫隙。
「護士似乎沒有關門。」
陸離和輪椅少女說著準備好的理由,接近掩起的房門。
約有三指寬度的縫隙勉強讓他窺見門後情形:一隻臃腫贅肉垂在病床兩邊的巨蛙,一隻縈繞著令房屋升溫的蒸汽輪廓,一位猶如兩個人被強行糅雜在一起,一般性別是男,一般性別是女的雙體人。
只從視覺衝擊來說,它們既不如惡墮扭曲,也不如輪船怪誕,更不能誘發內心深層的恐懼。
陸離無法理解「妄想症」為何要讓他們呈現這幅形象。
或者這些與失去的記憶有關,而記憶的失去連同深埋基因的恐懼一同遺忘。
陸離深深凝視這三道疑似「恐懼之源」的輪廓,關上房門。
房門閉合前,那道雙體人似乎望了過來。
喀嚓。
黃昏在陸離關上房門時不期而至。
趁著最後的餘輝,陸離將輪椅少女送回病房,回到204。
靠牆和床邊的兩張病床空曠,現在病房只剩陸離孤身一人。
夜幕吞噬最後一絲光芒,陸離脫掉鞋子,躺在床上,看著壁燈綻放微弱的光亮,想著探索夜晚的病院需要取得手電,取得信物才能完成委託得到手電,進入活動區才能取得信物,而想要進入活動區還需要一把鑰匙或能夠開鎖的人。想著明天醒來204病房會不會出現新的病患。想著是否利用空床鋪的床單製成火把,意識轉瞬沉入夢鄉。
但是今夜未和往常一樣,不曾停留地抵至第二天清晨。
陸離感覺身後的床鋪越來越軟,使其陷入,將其包裹,猶如深不見底的粘稠泥沼,拖拽著他墜入冰冷、無光的深淵夢魘——
……
陸離猛地坐起,從噩夢中驚醒。
前幾日般的問候消失讓他在夢魘餘韻中又停留數秒,熟悉的環境將他從深淵拽出,意識到先前經歷的只是噩夢。
但在陸離回憶這個詭譎夢境從何而來時,望向床邊日曆,因為無法理解眼前的事物而怔然。
掀開幾頁的日曆顯示著數字「十」。
但在昨天,它還只是「八」。
陸離拿起日曆嘗試翻頁,發現不止風無法吹開,翻過的天數猶如和其他頁數融為整體。下一頁也同樣無法翻至。似乎只有時間流逝才能讓其變化。
觀察日曆的厚度,還剩下一多半。它應該有著一個月的時間。
但陸離失去了一天。
然後在陸離翻身坐起的時候,他又發現床邊地磚奇怪的被打濕。
觀察兩邊空蕩床鋪,陸離趴在床沿,緩緩揭開床單——沒有怪狀奇形的可怖存在藏在床底,只有蔓延、填充地磚縫隙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