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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視仿佛人類的護士離去,視線回到輪椅少女——她望著窗外,仿佛有美景。輕哼歌謠,毫不理睬身邊發生的事。
望著走廊盡頭前還剩下兩間病房,陸離暫時略過輪椅少女,來到關閉的212號病房門前。
前面只剩下213號病房,一個代表著不詳的數字……更關鍵的是,這裡是走廊的盡頭,他沒有除意外以外任何來這裡的藉口。
回望走廊,走進某間病房的護士還未出來。
陸離深吸口氣,接近最後一間病房——看見213號病房的門關著。
陸離微感放鬆,似乎擺脫某種壓力,退回輪椅少女身邊。
第三章
簡單、輕緩的旋律像是童謠或搖籃曲,沒有任何讓陸離熟悉的地方。
或許搖籃曲能讓活樹恢復冷靜?
陸離站在無視自己的輪椅少女旁,聽著她一遍又一遍哼唱,在適當的時候,隨著旋律低聲哼唱。
周圍很快變得安靜,只剩下陸離自己的哼聲。
輪椅少女從膝蓋上的毛毯取出紙和筆,陸離沒有停下,繼續完成這首約三十秒的搖籃曲。然後看向她舉起的紙條。
上面是請求陸離將她推回病房。
「你的房間在哪?」陸離問。
輪椅少女指向陸離來時的走廊。
陸離握住扶手,推著輪椅原路返回。經過204,又經過護士站與樓梯,抵達走廊的另一端前,輪椅少女朝201病房抬起手。
咔嚓——
陸離繞過輪椅,將門推開,深秋般的寒冷忽然從門後滲出。
穿著骯髒白裙的女人在病房遊蕩,雙腿間的裙下垂落著腫脹的腸子,沒有另一個病患的蹤跡。
陸離沒有步入病房,這種鬼魂形象某種程度上比純粹怪物更加可怖。但女人不打算放過他,緩慢拖著腸子步行到門口,隔著輪椅少女問他:「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
「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陸離謹慎回答,避免在第二天的床上醒來。
但女人只是重複著絮語:「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
「……沒有。」
直接的否定反而讓女人放棄,繼續散發著陰冷在病房徘徊。
將輪椅完整推進病房,陸離突然發現門邊站著一道比例完美的女性石膏雕像。
它是第三個病患?
【謝謝】
輪椅少女舉起的紙張道謝,陸離頷首離開201號,途經關門的202,在經過掛著帷幔的護士站時放緩速度。無從知曉護士站的帷幔後有沒有人,陸離也沒驚擾對方,返回204病房,安靜等待夜幕降臨。
但無法理解的現象不只是病人……先是窗外霧靄變得昏黃,然後傍晚不約而至。
只在短暫的幾十秒里。
這裡時間有問題?亦或有問題的是自己?
陸離知道一種叫時間感知障礙的疾病,時間會在認知里縮短或延長……
海草般舞動的根須出現在餘光,陸離思緒從疑問脫離,回憶輪椅少女的搖籃曲,低聲哼唱起來。
根須仍然堅定不移地伸來,活樹對搖籃曲不感興趣。
「吭吭……嗚嗚呃呃啊啊啊嗚嗚——」
但是突然,怪異的哭聲從拉起帷幔的病床上響起,因為在亮著昏黃電燈的病房過於悚然,活樹的樹根縮回,陸離也停止哼唱。
「為什麼……為什麼停下了。」黏連的哭腔鑽出帷幔。
「因為你在哭。」
「我嗚嗚……我只是想起了小時候呃啊嗚嗚……請繼續……」
於是陸離繼續對活樹無效,但對惡墮有效的搖籃曲。
陸離一遍又一遍唱著,直到惡墮哭著說:「你唱得好難聽,再練習一段時間吧。」
「為什麼開始不說難聽。」
「那樣你就不會再唱了。」
陸離沒有回應這種吃完掀桌的行為。無論如何,搖籃曲帶來不錯的開始:惡墮的主動交流。
他趁機問道:「早上你為什麼襲擊我?」
「襲擊?我只是把你拽過來聞得清楚點,你身上甜得發膩。」
陸離低頭嗅了嗅袖口。
「我怎麼聞不到?」
「蒼蠅會覺得屎是臭的嗎?」
既不形象又不文雅的比喻,不過陸離明白了它的意思。
這隻被稱為「惡墮」的病患有些憤世嫉俗和舉止怪異,但意外的好相處,就像個活人。
但當活樹的根須毫無徵兆地纏繞起陸離時,惡墮又不出聲了。
蟒蛇一樣勒緊胸腔的根須讓陸離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吐氣聲,死亡般窒息猶如潮水洶湧而來。
陸離奮力掙扎,倏然坐起——
窗外瀰漫著灰濛濛的晨間霧靄。
新的一天到來。
「早上好,陸離先生……你做噩夢了嗎?」
殺死陸離兩次的兇手「小琳娜」的問候傳來。
「……」
陸離沒有問她為什麼,急促呼吸著,回憶就在幾秒前迫近的死亡……襲擊總不能是熄燈睡覺的意思。
望向注意回到窗外「陽光」的活樹,想要反擊的陸離忽然猶豫。
「妄想症……」
如果活樹真的是個叫「小琳娜」的女孩,他這麼做的代價極端嚴重。
「你可以陪我說些話嗎?」
惡墮的搭話聲簾後響起,他們昨晚的關係繼承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