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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的是,光源會驅散霧氣,而它們只存在於霧瀰漫之處。
陸離重新打開收音機,安娜回到窗邊繼續觀察。
隨著街道上的蠟燭頭們逐漸遠離,收音機里的禱告聲也逐漸隱去,恢復成嘈雜涌動的廣播聲。
「理察會不會趁夜晚做些什麼?」
涌動地霧裡有什麼輪廓正在移動,安娜皺眉離開窗前,問向陸離。
「和我們一樣,他也不能在怪異之霧裡行動。」
除非理察有規避危險的方式,亦或是他瘋狂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外出。
所以陸離和理察的境遇相對平等——陸離要稍落後些。因為陸離只需要行動,而一晚上的耽擱足以讓理察想到新的應對方法。
無論如何,只剩最後一條觸鬚,理察的陰謀和陷阱只可能出現在那裡。
「去休息吧,我來守夜。」安娜說。
廣播說詭異之霧會在黎明散去,今夜休養生息之後,明天清晨解決最後一條血色觸鬚和理察,然後他們會前往安全的列儂群島。
「嗯。」
臥室的床鋪潮濕的難以躺下,陸離關小收音機的聲音,只是把毛呢大衣披在身上,趴在書桌上休息。
安娜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回到可以看到陸離和房門的窗下沙發坐著,翻看起好幾天前看過的書籍。
詭異之霧瀰漫的夜晚,偵探社恢復昏暗的死寂。
……
嘭嘭!
嘭嘭嘭嘭!
急促地敲門聲傳入耳中。
淺睡的陸離漸漸醒來,睜開的黑色眼眸里出現顫動的辦公桌和盪起一圈圈漣漪的杯中之水。
被敲響的不是偵探社的門,而是長屋的門。
午夜,詭異之霧尚未散去,連續地敲門聲不斷傳來。
長屋裡越來越多的居民被吵醒,他們從床下、衣櫃裡鑽出,驚慌的相互對視,母親抱住自己的孩子,而父親抓住完全無用的木棍,緊張地望向長屋走廊。
嘭嘭嘭嘭!
敲門聲和震動還在持續著,某個時刻,一道底氣不足的詢問聲響起:「是……是誰!」
敲門聲停頓了一下,然後充滿恐懼地破音大叫聲響起:「老漢德?是我!我是芬恩!芬恩!快點放我進去!」
「是人類,他帶著油燈,沒有怪物。」
安娜對坐起的陸離說。
陸離點頭,穿上大衣走到門口,拉開偵探社房門。
敲門聲陡然變得清晰,陸離發現長廊上許多房門半掩著,有身影門後窺探。
「我不能讓你進來,你……你可能是怪物!」
門口,守門的老漢德惶恐地對門外喊道。
「怪物?我不是怪物!埃米莉……埃米莉你在嗎!快點讓老漢德打開門!」
「芬恩……」
一名婦人無法壓抑情緒,哭喊著拉開門跑出走廊,被其他出門的居民拉住。
老漢德正要對單薄木門外說拒絕的話語,陸離走到他身旁說:「外面的是人,他帶著油燈,光亮會驅散霧氣。」
「我認得出丈夫的聲音,一定是他……一定是……」妻子埃米莉也在婦人的攙扶下哭到。
不知所措的老漢德看向走來的房東,房東咬牙說:「聽……聽驅魔人先生的,快開門讓他進來。」
「謝謝……謝謝你房東先生,謝謝你驅魔人先生……」
抽泣的埃米莉連聲道歉,另一邊,老漢德連忙取下門閂——
第五十四章 羅德斯特港失陷
房門打開,芬恩跌進木屋,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抱著埃米莉。
他濕透的衣物沾染一片來自海灘的沙礫。
老漢德連忙去關門掛上門閂,陸離這時問向芬恩:「你從哪裡回來?」
「是驅魔人先生同意讓你進來的。」埃米莉小聲和丈夫說。
芬恩沒有聽到,他的心神完全被陸離話語所導向的地方所禁錮,囈語般呢喃說:「港口……是港口……港口……」
「港口怎麼了?」
芬恩隱藏著恐懼的囈語讓陸離意識到恐怕羅德斯特港出了問題。
「驅魔人先生……芬恩。」
房東這時壓著嗓音說道,用手指了指木門:「我們去房間說吧……」
他擔心會有霧裡的東西撞破木門衝進來。
……
偵探社客廳。
芬恩和埃米莉相互依偎坐在沙發上。
其他住戶被房東趕了回去,他自己不知為何選擇了留下,倚靠在離窗戶最遠的門旁邊。
芬恩比剛開始鎮靜了許多,只有身體在小幅度顫抖著,不知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冷顫中,他緩緩講述起在港口遭遇的事。
芬恩是「海螺角」號的水手,她是一條普通的小型三桅帆船。
她很幸運,因為在清晨出航的「海螺角」號避開了因疫病而封鎖起的港口。她很不幸,因為疫病而封鎖起的港口,她無法靠岸。
按照驅魔人聯合組織的安排,「海螺角」號可以將船停靠在港口,亦或是在海面拋錨渡過一夜。
兩個選項無論哪個都有些糟糕——前者可能與可怕的疫病接觸,後者誰知道怪異之霧襲來後他們會遭遇什麼。
於是「海螺角」號船長選擇了模稜兩可的決定:靠近港口,但不在港口停靠。
芬恩祈禱能明早平安歸家後,就和其他船員一起匯合在點滿了油燈和火把的貨倉里。雖然濃郁地魚腥味熏得他們快要失去嗅覺,不過總比待在黑暗的甲板上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