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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

  是,他不會,他還是要做刑警,要做懲奸除惡的人民警察,這是他兒時的夢想,一生的追求,就這麼簡單。

  次日一早,盧克提前四十分鐘出現在市局辦公室,神清氣爽。

  過去幾年,他雖然對工作一直充滿熱情,也屢建奇功,但潛意識裡總有什麼東西讓他無法徹底驕傲。昨夜和左漢一聊,他想明白了。他也是人,除了工作,還有私人生活。而他的私人生活可謂一地雞毛。

  他總是不自覺地用事業上的成功來掩蓋生活上的不如意,卻從未真正面對過自己的內心。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沒有停止過焦慮。同齡人中,有的已在銀行系統混到中層,年終獎百萬的就有兩三個;也有的自己出來創業,經歷了起步階段的艱難後,混到他這個年紀還在堅持的,都已經住了洋房,開了豪車。這個國家的發展快到讓人窒息,似乎掌握了一技之長,或是純粹交上好運,就能快速並徹底穿越不同收入群體的壁壘。每年高中同學會,當初那群尖子班的同窗年年展示新氣象,掙得都比他多,卻只有他這個一成不變的小警察每每遲到甚至爽約,仿佛他才是掙大錢的。

  然而現在他想通了,這類似於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他活著,是為了伸張正義、國泰民安、世界和平,只有這些可能被一籮筐有錢人嘲笑的追求,才是他的熱情所在。人潮人海,總有人為了掙錢而活著,也總有人需要保證其他人能安心地掙錢,他願意做後者。

  這個齊東民,一定要抓到。

  「大畫師」也一定要抓到!

  今天盧克親自帶隊去小林莊。所有外勤都穿著警服,聲勢浩大。事到如今,盧克一點不想偷偷摸摸地查。他就是要震懾一下齊東民。有本事他就躲在這裡餓死。只要他膽敢動一動,全城的監控都等著抓他現形。

  盧克先去了莊裡最大也是唯一的正規超市,詢問店員和老闆無果,直接索要了過去七天的監控錄像——這裡的錄像最多保存七天。

  除了超市,莊裡共有五家雜貨店,都是私人所開。店面沒有大的,平均不超過二十平方米。偏偏店主願意蛇吞象,生的雜貨鋪的命,做著沃爾瑪的夢,從薯片和醬油一直賣到馬桶刷和衛生巾,於是只好將東西層層疊疊摞起來,導致過道只能塞下一隻腳。而高處的空間也沒有被閒置,全掛著軍大衣、晾衣架、紅領巾等等。空氣中瀰漫著帶有腐敗氣息的香皂和洗衣粉的氣味,令人窒息。

  盧克在裡面走了幾步後,感覺幽閉恐懼症要發作了,於是催著「行走花園」張雷同志去問。張雷他們連著把五家問完,結論是全都見過戴著口罩,還大包小包買了不少貨的。其中只有一家裝了監控,也是七天後自動清空存儲那種。張雷把這活兒推給郭濤,剩下的工作就是挨家挨戶地查。

  小林莊幾乎沒有監控攝像頭,但警方的大動干戈,還是被「大畫師」看在眼裡。

  他身邊坐著被束住手腳的齊東民。

  「我這算是救了你嗎?」他皮笑肉不笑。

  齊東民沒有搭話,只是用一個殺人犯的兇惡眼神瞪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對方長相斯文白淨,面部輪廓卻有稜有角。他的眼神一會兒透出孩子般的單純清澈,一會兒又表現出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冷靜滄桑。意識到這樣的變化,連齊東民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都不禁側目。

  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年輕人居然翻牆進了他的院子,候在他房門口,等著他出來解手的時候發動突然襲擊。他輸得很冤,雜貨鋪的假二鍋頭喝得他頭疼,當意識到自己遭了暗算時,腦子和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其實「大畫師」昨天傍晚就開著套牌麵包車進了小林莊。他將車停在齊東民的住所附近,然後直接在車裡睡起來。等他潛入院子,已是半夜三點的事情。

  對於抓齊東民,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雖然多年來訓練不止,但這次面對的並非梅莎莎,而是個半輩子走在刀尖上的殺人犯。他只能選擇偷襲。

  他看到齊東民買了不少二鍋頭,分明是要每晚干一瓶的架勢。他只有賭一把,希望自己進去的時候,齊東民正喝了酒呼呼大睡。當然,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正面較量,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他賭贏了。

  打暈齊東民的過程,比他想像的要快許多。他找准機會一記手刀砍在齊東民脖子上,但齊東民沒有徹底趴下。他趁齊東民沒顧得上反擊,又是一擊,醉了的齊東民便全身一軟,栽在地上,如同一坨爛泥。

  他走到門口,取了進院前丟在那兒的麻袋、繩子和膠帶,將齊東民捆了個結實,封住嘴,塞進麻袋。真箇是熟能生巧。

  東方漸漸泛出魚肚白。他坐在駕駛座上,讀著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忍受著身後齊東民身上的尿騷味兒。巷子盡頭,賣豆漿和小籠包的早點攤上已經冒出幾團白氣,熱騰騰的顏色,讓他的心裡突然溫暖起來。

  7點半,小林莊的人流和車流已然多起來,此時離開,應該不顯得突兀。他正要踩離合器,卻見那個微型攝像頭和充電寶依然牢牢固定在齊東民住所對面鄰居家的牆縫裡,便笑著下車走過去,拂掉外邊薄薄的泥沙,將那些小玩意兒取下來。

  回到自己的地方,他剛把齊東民牢牢捆住,打開電腦,就見警車大張旗鼓地從三個入口湧進小林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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