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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步走著,眯著眼四處觀望。有一對注意到我的視線的情侶狠狠瞪著我,我對他們置之不理。我並不是來偷窺的,而是來找個偷窺的人。在瞪我的情侶後方不遠處就有個正在偷窺的傢伙,這些兩腿之間濕濕脹脹的傢伙卻毫不知情。

  走了十分鐘左右,終於讓我找到了次郎。這裡有個捲起迷你裙的女人,正騎在一個穿著西裝、褲子褪到膝蓋的男上班族身上,上下扭動著身子。在他們後方一公尺處有棵大樹,次郎就躲在後面專注地窺視著這對情侶表演。看到那灰色工作服下摔跤選手般的體格,與紮成辮子的長髮,我就知道一定錯不了。

  我穿過步道走出這對情侶的視野,悄悄走近他們背後那棵樹,火熱的喘息聲馬上傳進了我耳朵里。我用指頭戳戳次郎的肩膀,雖然他的身子震了一下,但還是動也不動,只是在屁股邊揮著手,示意我滾出他的地盤。

  雖然就這樣陪著次郎偷窺也很有趣,但是我已經很累了,再加上才和夏美搞過那麼多次,對做愛也有些膩了。於是我吸了一口氣,假打了個噴嚏。

  這時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叫,那對情侶的動作就在一瞬間停了下來。女的先發現次郎,男的馬上轉過頭來,隨即便呆住了。

  「你在幹嘛?偷窺嗎?」

  男的喊道,但是一注意到次郎的體格,馬上放下女人,以膝蓋上拉起褲子,挾著女人逃開了。女的腳踝上還纏著一塊小小的白布。

  「媽的!」

  次郎終於回過頭來了,一張臉氣得通紅。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一注意到眼前的是我,馬上不好意思地笑著搖搖頭。

  「原來是健一先生,你真是的。」

  「不好意思,沒時間等你看完。」

  「好的,都已經好久沒看到現場的了。」

  次郎用好像並沒有那麼悔恨的口吻說完後站了起來。這麼一來,我要想看著他的眼睛,就得像望著天似的抬起頭才行。次郎比我要高出一個頭,少說也有一米八五吧!

  次郎本來是四谷分局的條子,不過當時的他並沒有現在這麼壯碩,只是個高瘦的年輕人。在他開始在黃金街里的大巡邏亭警察崗哨執勤的時候,黃金街的人妖總是爭著替他送些東西。這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的次郎是個認真的條子,就連闖個紅燈也不放過——換句話說,也就是個最糟的條子。不過,這樣的次郎,現在也淪落到在新宿地下街的紙箱堆里睡覺的田地,而在中央公園裡偷窺就是他唯一的樂趣。怎麼看他都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浪漢。

  次郎墮落的經歷很老套,大概就連現在連續劇也不會演出這種劇情吧!他迷上一個女人,而且是個嗜錢如命的壞女人。那女人的姘頭是個連黑社會都進不了的小混混,平常賣賣甲苯之類的迷幻藥,本行則是吃軟飯的。那女人是為了她這個小白臉才接近次郎的。次郎並不知情——不,應該說他雖然知情,但是不想承認。為了那個女人,次郎開始泄漏條子的情報。但一個站崗警員能得到的情報是屈指可數,只好鋌而走險,接著就被逮到了,還被革職。那女人對已經不再是條子的次郎一點也沒興趣,所以次郎就砍了她,接著馬上到她姘頭的住處,把那傢伙也給砍了。隨後,他就在監獄裡蹲了一陣子。

  理所當然的,警界不想公開這件事。一來家醜不可外揚,而且搞不好還會害得上面的丟官。次郎因此接受了一場秘密審判,雖然他砍了兩個人——但小白臉和那女人沒死,就只被判了不痛不癢的兩年徒刑。

  我旁聽了次郎的審判。並不是有什麼目的,只不過是因為我認識他。我知道次郎是大學畢業,在學校里主修中國文學。當時只是認為說不定哪天次郎能幫上什麼忙。

  次郎回到新宿是兩年前的事了。大概是在獄中勤練過身體,這回在他身上已經看不見昔日那瘦長青年的影子,變成了一個脾氣彆扭的壯碩流浪漢——只要在早上到中央公園走一趟,就可以看到正在慢跑或做伏地挺身的次郎。而且,他也記得我曾旁聽過他的審判。

  次郎的北京話說得很糟,甚至比許多人的破北京話還要支離破碎。即使如此,他還是比其他的日本人要好用得多,既了解條子的思考邏輯,對歌舞伎町的規矩也很清楚。因此,我便用點小錢來差使次郎。

  「拿去看看脫衣舞吧!」我給了次郎五張萬圓大鈔。

  「多謝多謝。那麼,要我做些什麼?」

  「明天傍晚六點半之間,能不能幫我拿著這個東西在Sun Park前面站一站?」說完,我把紙袋交給了次郎。

  「Sun Park?是靖國大道上那家嗎?」

  次郎說著瞄了瞄紙袋裡,隨即像看到髒東西似地臉一歪。

  「這是健一先生要用的嗎?」

  「不是,一個中國人會去拿,你把傢伙交給他就好。」

  我描述了一下富春的長相。

  「了解。可是會不會惹麻煩啊?」

  「假如你抱著傢伙的時候沒碰上警察臨檢,應該就沒問題。」

  「要是沒有外國有大人物到這裡來,哪有條子會臨檢流浪漢哪??」

  次郎臉上浮現了一股自嘲的笑容。

  「一定要遵守時間,知道了嗎?」

  「辦完之後,我大概得離開新宿一陣子吧?」

  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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