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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上海女人是幹什麼的?」
馬曼玉說出了歌舞伎町一家上海舞廳的名字,那些女人好像是在那裡上班的。那家店我也知道,是家有元成貴撐腰的賣春舞廳。在那裡上班的女人,對流氓的面貌應該很熟悉。
「她們有沒有說那幾個傢伙的新面孔?」
「是這麼說過。」
我繼續抽著煙。這一帶也有些福建人出沒,有認真工作的傢伙,也有些流氓。不過福建流氓在新宿比較不敢囂張,歌舞伎町是上海幫和北京幫的地盤,只有在池袋一帶,福建幫才能大搖大擺。
我又想起元成貴的手下說的話,富春在明治大道叫了計程車,往池袋的方向去了。
「好了,婆婆,抱歉打擾你這麼多。」
我把菸頭丟進茶杯里,站起身來。
「你還好吧?臉色這麼差。」
馬曼玉的表情和這句話完全不相稱。
「有點睡眠不足。」
「下次找個晚上過來吧!偶爾也得吃吃台北的家常菜,否則身體會撐不住喲!」
「婆婆要做飯給我吃嗎!?」
我目不轉睛地望著馬曼玉那張鬆弛的臉孔。我認識馬曼玉已經快十年了,從沒看過她做一次飯。
「是叫國柱煮啦!」
她的眼神和聲音好像是表示:為什麼非要我做飯不可?
我往張國柱悶著的房間一瞥,還是感覺不到房間裡有任何動靜。我搖著頭,走出了華聖宮。
第30章
我搭上了山手線,在惠比壽下了車,隨即跳進月台另一端的外環車,往新宿方向前進。好像並沒有人跟蹤我。到了新宿車站,我直接走進地下車場取車。從靖國大道繞到明治大道,再駛上甲州街道,花了我將近十分鐘。甲州街道這回更擁塞了。
我拿出大哥大,打開開關,按下了從一〇四查來的「天樂苑」的號碼。
「崔虎在嗎?」我在接電話的傢伙開口前問道。
「你哪裡?」
「我是劉健一。」
「劉?你等等。」
在我等電話的時候,綠燈亮了,車陣只往前移動了四、五公尺,又停了下來。從京王百貨公司正門側邊一直到過了陽光大道飯店的大半車道,都被地下鐵的工程所占據,塞車是理所當然的。
「他現在不在這兒。」聽筒里突然傳來聲音。
「在哪兒?」
「不知道。」
「有沒有辦法聯絡上他?」
「不到晚上沒辦法。崔大哥一直很忙。」
「知道了。告訴他劉健一找他。」
我留下了大哥大的號碼後便切掉了電話。接著我又撥給遠澤,但只聽到答錄機的聲音。我把大哥大扔到副駕駛座上,兩手枕著頭靠著椅背。反正再急也於事無補。
回到夏美的公寓時已經快三點了。想到她有可能已經開溜了,一絲不安掠過了心頭,但我還是搖頭甩開這個念頭。夏美是個很會算計的女人,她應該會知道,與其溜出去獨自在東京街頭徘徊,不如選擇待在我身邊。最起碼也會待到看我搞砸後死了這個心為止。不管怎麼說,她應該也不會放棄這間剛買下的公寓吧!
在我打開門走進屋裡的那一剎那,一個便利商店的飯糰朝我臉上飛來。
「小偷!」
夏美盤腿坐在地板上,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似的鼓著腮幫子。
她那對細長的雙眼像把剃刀,對我射出一道銳利的視線。
「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我從牛仔夾克的口袋裡掏出那幾張卡,扔到夏美的腿上。
「你倒是幹了件傻事。」
我說道。夏美急忙把腿上的東西抱進懷裡,然後用要咬人似的表情瞪著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向銀行和信用卡公司掛失了吧!就算補發新卡也得等上一段時間。你現在既不能領錢,也不能刷卡了。」
在一瞬間,夏美臉上閃現了考慮什麼事的表情,接著又對著我露出了挑逗的眼神。
「還不都怪你不好。」
「是你自己沒大腦。」
「還說呢!是你偷偷把人家的東西拿走的。」
我懶得說下去。已經累得要死,我只想睡一覺。
「我只不過想查查你的身份罷了。」
夏美的身子繃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下意思?」
我裝作沒聽見,走進裡面的和室。把牛仔夾克的拉鏈往上拉到底之後,在榻榻米上躺上。
「兩小時之後叫我起來。」
我對夏美喊道,接著便閉上眼睛,黑暗旋即降臨了。在黑暗裡,只見滴血的刀子揮舞著。
第31章
「起來啦!已經過了兩個鐘頭了。」
感覺有人搖我的肩膀,我睜開了雙眼。在九月天裡,我還穿著牛仔夾克睡覺,把自己搞得滿身大汗;插在身上的那把黑星也搞得我肌肉發麻。
我起身後,夏美遞上一條濕手帕。我接下手帕,隨便抹了把臉。
「餓了吧?」
夏美跪在我身旁,身上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薄睡衣,仿佛是個比先生早起的新婚妻子正料理家務。
「你這是幹嘛?」
我這麼一說,夏美就害臊地低下了頭。
「我只是想反省反省自己做過的傻事。」
「說得倒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