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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悟到了什麼?」我問道。他搖搖頭,「哎呦哎呦」的長吁短嘆。那聲音仿佛暗示,「我都說這麼明白了,你還要問?」。

  「不肯說算了。」

  「就是說,我是那個能感受到雨的人。」劉北安凝眉望向垃圾桶,好像眺望著自己的前半生似的,「只懂得淋濕感受的人不理解我,也再正常不過。」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自誇。不過,他的故事著實有點悽慘,最終能打起精神倒是好事。

  他換上總結性的語氣,「總之,鮑勃·迪倫非常獨特。能理解他的人會非常喜歡,並永遠喜歡下去。而不喜歡的人也許剛聽一首就沒興趣了。那天以後,除了鮑勃·迪倫的,我再沒買過其他磁帶。」

  「學校生活好些了?」

  「沒啥變化。不過無所謂,反正心裡的疙瘩解開了。」劉北安站起身,伸展胳膊,左右搖晃自己的腰,「如今,早變成過往雲煙了。」

  「到底成年了。」

  「到底遇上了你們,」劉北安說,「我原以為在大學也交不到朋友呢。」

  我臉上一熱。為了掩飾,急忙抱怨起來,「這故事也太長了吧。」

  「無所謂啦,就當打發時間。等等,」劉北安忽然停止動作,「那邊草叢裡,你看到了嗎?」

  草叢裡有一塊小小的灰色,移動得很慢,半天才在邊緣露頭。可以看出是一隻瘦小的黑貓,模樣相當糟糕。尾巴斷了一截,走路一瘸一拐的,面孔頗為嚇人,有個占據了半邊臉的血泡。

  「真是可憐,得快送醫院才行。」

  但我們誰也不敢輕易靠近。與野貓接觸多了,明白它們的防備心很重,這種受傷的尤甚。

  貓圍著垃圾桶轉了一圈,很快發現我們事先放在桶邊,開好的金槍魚罐頭。它遲疑半晌,左右觀察,湊上去嗅了幾下,終於在腥味的誘惑下小口舔了起來。

  罐頭裡摻了寵物醫院要來的麻醉藥。吃完後,黑貓舔了舔嘴唇和爪子,搖搖晃晃走出幾步,就在路邊順勢趴下,慢慢眯上眼睛。

  我從包里拿出籠子,劉北安則去抱貓。

  「抱的時候小心點,別碰到傷口。」

  「還用你提醒?」劉北安回應道。

  他伸手去攬貓的小腹,誰知剛一碰,黑貓就像觸電一般驚醒過來,「嗖」的竄了出去。我們趕緊追上,只見它一頭鑽進了右側窄巷。那是一條死胡同,本以為可以瓮中捉鱉,誰知它竟慌不擇路的爬上了一棵行道樹,動作敏捷得幾乎看不出有傷。

  我和劉北安守在樹下,重重葉影中,隱約有貓的影子。

  「麻醉藥怎麼完全沒用?是不是過期了?」

  「真過期倒好了。」

  黑貓掛在一根較粗的樹枝上,似乎止不住地打瞌睡。身體往下滑落一截,又猛然激靈一下地醒來,直往上竄。

  俗話說,貓有九條命。常能看到貓從高處落地也毫髮無傷。可若是麻醉的狀態就不好說了。我們在樹下輕聲呼喚,用食物引誘,但一點用處也沒有。黑貓完全沒有下樹的意思,反而愈加昏昏沉沉。

  「我爬上去抱下來。」劉北安當機立斷。

  「等等,太危險了……」

  沒等我說完,他已抱住樹幹,右腳登牆,硬是爬了上去。我在樹下找准位置,想在有個萬一時接住他,但一想到他的體重,我還真沒什麼信心。

  「咪咪,別怕,我來救你的。」他向黑貓伸出手,「哎喲,別咬啊,疼。」

  樹枝樹葉一陣亂晃,下一秒,劉北安從樹上直摔下來。我奮力去接,直接被撞翻在地。

  我躺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望著天空,「你沒事吧?」

  「還好我皮糙肉厚。」

  「貓有沒有摔下來?」

  「沒事,我抱著呢。」他的聲音突然慌亂起來,「怎麼回事,血!」

  我努力支撐起上半身。劉北安身上有大片血跡,貓被他抱在懷裡,臉上的血泡破了,露出一個空洞,那原本應該是眼睛的位置。

  獸醫兼店長從手術室走出來,我和劉北安像是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屬般,跑著迎了上去。

  「傷口很麻煩,得觀察幾天後續,不行還得手術。」店長說,「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太好了。」劉北安長長呼出一口氣,就像之前完全忘記了呼吸,「都是我的錯,沒在樹上抱好它……」

  店長皺起眉頭,「與你無關,全部都是舊傷。」

  「舊傷?」我們異口同聲地質疑道。

  店長點點頭,「傷口有七八處,感染很嚴重,明顯好多天了。不知道什麼人下手這麼狠。」

  「等等。」我反應過來,「我們聽說的是車撞的。」

  「不是車撞的。」店長神情黯然地搖頭,猶豫片刻才開口,「眼眶和尾巴處的傷口都相當齊整,應該是利器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人為的?」

  「基本可以斷定。」店長皺起眉頭,「還記得上次來找貓的麵館老闆嗎?他的貓找到了,但是……」

  我和劉北安對視一眼。

  「死了嗎?」劉北安脫口而出。

  店長驚訝地張大了嘴,「你們怎麼知道的?」

  據他說,近一年來,附近區域陸續發生多起虐待動物的事件。一開始的受害者主要是野貓,沒多久,狗與家貓也開始遭殃。家庭飼養的寵物失蹤案異常增多。兇手手段殘忍,受虐致死的動物屍體被發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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