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頁
刑恪守把茶水吸進嘴裡,仰著頭咕嚕咕嚕涑口後,才重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嘆氣道,「不行了,老了,站了這麼一會兒就直喘氣。」
韓進笑著道,「別說您老,就是咱們這些年輕的,仗著身子骨都撐不下去,依著下官的意思,大人你何必急於這一時,下晚的時候,涼快了,咱們再辦這畢業典禮也不遲。」
刑恪守笑著道,「老夫也年輕過,想當初進都城趕考,甚是不易。
這些從各地過來的訟師也是一樣,多待一日便多一日開銷,把他們早早地打發了,他們也少一日的嚼穀。」
韓進笑著道,「大人也太體恤他們了,依下官的意思,他們可是對這安康城流連忘返呢,不管是醇香樓還是杏花樓,他們都是一擲千金,比咱們還闊氣得多。」
刑恪守道,「那也是極少數,像從岳州過來的塗新華,南州的羅盛運,皆是寒門子弟,拿到了訟師執照之後,名聲不顯,並無多少進項,據說這次來進修,還是借了貴利貸的,昨日夜裡他們就打包了行李,準備今日就走的。」
一旁的鴻臚寺卿陳敬之恭維道,「大人明察秋毫,實在是我等的福氣。」
刑恪守笑著道,「今日女婿回門,你不在家裡候著,在這裡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怕寒了女婿的心。」
陳敬之拱手正色道,「大人說笑了,下官向來以工作為重,不敢懈怠。」
看來自己把一個不值錢的庶女嫁給焦忠這步是走對了。
就連刑恪守大人都開始跟自己開玩笑了!
什麼叫生存能力?
就是當所有人以為你死定了的時候,你能夠起死回生。
刑恪守擺手道,「行了,下去吧,女婿第一次上門,你也不好冷落了。」
「謝大人恩典。」
陳敬之見刑恪守如此堅持,便直接退了下去。
刑恪守看了看正在擦汗的老十二道,「永安王爺,讓您久等了。」
老十二道,「刑大人,有事你儘管吩咐,本王一定義不容辭。」
刑恪守道,「這次之所以勞煩你,主要還是因為西鄉郡王的事情,按照規矩,這事應該交由宗人府處理,王爺回頭就把人從刑部領走吧。」
老十二正色道,「大人說笑了,我皇兄眼前大力提倡依法治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個小小的郡王,居然敢當街打死人,簡直是目無法紀,大人還是以梁律,直接斬首午門的好!」
刑恪守笑著道,「王爺身為宗人府左宗正,本官主要是怕王爺難做。」
老十二趕忙道,「不難做,不難做,大人儘管按照律法處置就是了!」
他這個宗正其實就是有名無實!
偶爾陳德勝、刑恪守、何吉祥想殺哪位宗親的時候,就知會他一聲,他就大老遠屁顛屁顛跑過來在文書上籤個字按個押。
最後,他背所有的鍋,挨所有的罵名。
現在那些宗親看到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他真的想到他皇兄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幹了!
但是,奈何他皇兄給的銀子也太多了。
為了銀子,得點罵名好像也沒什麼?
刑恪守捋著鬍鬚道,「王爺如此深明大義,實在是百姓之福。」
「可不敢這麼說,」
永安王連忙否認道,「本王是在皇兄的英明領導下,堅持真理,堅持理想,踐行初心,擔當使命,不怕犧牲,英勇鬥爭!」
和諧社會,人人有責。
學好數理化,走遍梁國都不怕。
垃圾堆放要集中,滅蚊滅蠅是重點。
誰打架,誰坐牢。
以身試法,全村吃席。
養豬種薯,發家致富。
你敢惹事,我們敢燒紙。
這些標語刷滿了這安康城的大街小巷。
見得多了,基本張口就來。
「王爺說的是。」
刑恪守啞然失笑。
他不得不佩服和王爺。
居然能把混不吝的永安王調教得如此乖巧。
「那本王這就告辭?」
永安王試探性地問道。
刑恪守拱手道,「叨擾王爺了,王爺請自便。」
「刑大人留步。」
永安王拔腿就跑了。
在刑恪守這種老東西的面前,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刑恪守看著他急匆匆地背影,感慨道,「永安王這個人愈發有意思了。」
韓進不敢接這個話題,只是陪笑道,「王爺微服私訪,大人肩上的擔子夠重了。」
「職責所在罷了,老夫也只能勉力為之。」
對刑恪守他們這些人來說,和王爺在或者不在安康城,他的工作狀態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和王爺,大梁國的攝政王,更多意義上是一個「旗幟」,可以凝聚一群人朝著一個方向,一個目標走。
林逸此刻騎在驢子上,雙手一舉,啪嗒一聲,把圍繞在耳邊的幾隻蚊子拍死了,回望身後越來越遠的城郭,突然有點後悔了。
好好的一個宅男不做,沒事出門幹嘛?
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但是,此刻已經行到了這裡,要是再回去,就讓人笑話了。
第511章、體察民情
紫霞問他想往哪裡走,他當時毫不猶豫地說了句:北上。
他曾經一路從安康城往三和,又從三和騎著驢子一路返回安康城的,安康城以南的情況,他也知道一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