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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子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苟延殘喘又一年,一副要死的樣子,卻總是死不了。
在場的嬪妃、皇子、公主皆屏氣凝神,不敢有一絲動靜,生怕被殃及到。
德隆皇帝把茶盞放下,眯縫著眼睛,面無表情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往年的時候,自己同樣坐在這個位置,氣定神閒,沒有人敢說話的。
想不到如今居然成了籠中鳥,任人擺布。
他看著桌上的美酒家餚,良久之後,才嘆口氣道,「如今天下動盪,百姓食不果腹,你等如此飲酒作樂,鋪張浪費,可對得起天下黎民百姓?」
林逸愣了,在他面前裝大個?
他老子變聰明了啊,居然學會站在道德高地上罵人了!
放在以前,是不可能說這些話的!
畢竟,在以往生殺大權皆在他老子的手上,想對付一個人,直接動刀就行了,根本不屑於用其它的手段。
現在肯用言語擠兌人,也變相的說明,他老子認清了現實。
除了用語言做武器,已經沒有別的手段了。
「父皇說的是。」
令所有人詫異的是,這位攝政王不但沒有生氣,其言語中居然還有一點喜悅。
只聽他繼續道,「如此說來,確實有點鋪張了,浪費可恥啊,既然父皇有為黎民百姓著想的心思,兒子也不能不成全父皇。」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中,兩個小太監上前端走了德隆皇帝桌前的蔬果、美酒、菜餚,接著兩名宮女送上來一盤子老豆腐、一碗渾濁不堪的酒。
他們只知道攝政王是出了名的小氣,卻沒想到他會小氣到這個樣子,這是一點臉面都不給德隆皇帝留啊!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德隆皇帝的臉色,深怕受了無妄之災。
「父皇,」
林逸看著德隆皇帝鐵青的臉色,深怕他被氣死了,這個時候要是真死了,還是挺麻煩的,畢竟他窮,辦葬禮很花錢的。
他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德隆皇帝的桌前,接過小喜子遞過來的酒杯,朝著德隆皇帝高舉道,「兒臣敬您一杯。
祝你吃嘛嘛香,萬壽無疆。」
吃嘛嘛香?
這是什麼話?
有些人憋笑的憋的痛苦,難受,乾脆低下了腦袋。
老十二看代王端著杯子站起身,也匆忙站起來,異口同聲的道,「兒臣敬父皇!」
太子瞥了一眼正在旁邊悶頭吃東西的世子,猶豫半晌後,走到中央,站在林逸身後,同樣舉杯道,「兒臣也敬父皇一杯。
父皇注意身體,多活幾年才好。」
面對同時舉杯的四個兒子,德隆皇帝陰沉著臉道,「你們都在逼朕?」
林逸笑著道,「這話說遠了,父皇要是身體不舒服,不願意喝就算了,兒子也不好多說什麼。」
德隆皇帝微微顫顫的站起身,何連看了一眼小喜子,待小喜子點頭,才快速走上前去,同劉朝元一起扶著德隆皇帝。
德隆皇帝慢慢悠悠的道,「朕一定長命百歲,睜大眼睛看著你們做的一切。」
說完後,只給眾人留下了一個弓著的背影。
林逸等德隆皇帝走後,轉過身,笑著道,「我與各位共飲此杯。」
「謝攝政王!」
眾人聲音高低不一的道。
林逸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走到世子身邊,笑著道,「喜歡吃什麼儘管吃,不要客氣。」
世子看到林逸,趕忙站起身道,「參見皇叔。」
「一家人沒有那麼多虛禮,我像這個年紀的時候,就這一隻烤鴨,不費勁就吃完了。」
林逸看著這個怯懦的十三四歲孩子,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殘忍了一些,把他囚禁在太子府,等於毀了他童年。
「犬子無禮,攝政王恕罪。」
太子妃把世子攬在懷裡,神色慌張。
林逸沒搭理她,只對著世子道,「會喝酒嗎?」
世子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母妃,然後轉過頭才對著林逸點點頭道,「回皇叔的話,侄兒會喝一點。」
林逸滿意的道,「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學會喝酒,來,跟我走一個?」
聽聞林逸要跟跟著世子喝酒,太子妃嚇得面如死灰,噗通跪下,哭喊道,「攝政王恕罪,只要攝政王能饒了他,臣妾怎麼樣做都可以!」
旁邊的人都跟著驚疑不定,攝政王容不下世子了?
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他是嫡嗣。
包括小喜子都有點猶豫不決,給世子的酒裡面要不要加毒藥?
他看著王爺的臉色,看不出一點暗示。
「這是怎麼了?」
林逸有點不解,「我跟孩子喝點酒而已。」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今身處高位,隨便有點動作,都能被人過分解讀。
有時候,他也挺累的。
太子冷冷的看向林逸,沉聲道,「你答應過孤的。」
「你把心放進肚子裡,哎,」
林逸嘆口氣道,「我說話算話的,我是真的想和他喝杯酒而已。」
難道平易近人也是錯?
見所有人都望向自己,林逸一時間有點索然無味,把杯中酒喝完後,直接出了麒麟宮。
寒風肆虐,站在空曠的廣場上,愈發冷了。
他把衣服裹緊了,望著漫天的煙火,感慨道,「這人啊,有時候疑心病重了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