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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就倒霉在他這個位置待的太舒服,架不住別人眼紅,被告了個「私現太子,無人臣禮」。
便被貶到了這等荒涼荒野之地,這一算都有八年了。
「在此了此殘生而已。」
謝贊堆滿皺紋的臉上,看起來跟鄉下老農也幾乎沒什麼區別了。
「謝大人謙虛了。」
林逸自然不會把這種話當真。
但凡這等被貶還沒離職的,都是在抱著皇帝有良心發現那一天,會把他們召回去。
林逸替他想想,還是挺可憐的。
謝贊見林逸望向自己身後的七個老頭子,急忙拉過來一個瘦弱矮小的白髮老頭子道,「和王爺,這是陳德勝,曾任左僉都御史。」
林逸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還是拱手道,「久仰,久仰。」
「給和王爺請安。」
陳德勝說著就要跪下。
「別這麼客氣。」林逸趕忙搭上他的胳膊,沒讓他跪下,好奇的問,「陳大人目前任何職?」
陳德勝道,「老朽發配充軍至此,並無職務,承謝大人照顧,目前兼著倉庫的活。」
謝贊又指著一個鬍子拖到胸口的老頭子道,「和王爺,這位是曹亨,曾任光祿大夫……」
接著拉過來一個眼睛瞎了一隻的老頭子道,「這位乃是王慶邦,曾任吏部尚書……」
林逸沒再插話,聽他介紹下來,就一個意思,全是倒霉蛋。
最倒霉的是他面前這個豁牙老頭子何吉祥,曾經的京營總督。
永光皇帝過世後,德隆皇帝登基,天下大赦,結果他不但沒赦,還被德隆皇帝特意加了一句「遇赦不赦」。
這得把德隆皇帝得罪多狠啊?
林逸從明月手裡接過茶杯後坐下,翹著腿問,「那謝大人,這都指揮使司目前有多少人啊?」
謝贊道,「回王爺,就我們八人。」
「八人……」
林逸簡直不敢相信。
謝贊解釋道,「十年前,蠻夷阿育國李佛登基,不再稱臣納貢,吞我三和之地,聖上大怒。
梅靜枝將軍率軍南下,這指揮司本來還有兩百號人,大多隨軍。
我等年齡過大,免了徵召。」
林逸更是不解的道,「那就沒有補充過人了?」
謝贊道,「南征後沒多久,瓦旦便又鬧騰了起來,之後川州叛亂,至此發配流放一律都去了塞北或者川州。
十年來,三和便再也沒有看見過人了。」
林逸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詞:遺落之地。
他隱隱有點後悔了。
沒來之前,他覺得山高皇帝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養養花,遛遛狗,挺好的。
真到了這裡才發現,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也就是說,這裡是三不管?」
林逸依然不死心的問道。
「和王爺,都指揮使司已經快三年沒拿過糧餉,我等又不敢擅離,」
謝贊說到這裡指了指院子裡的雞,「只能自謀生路,勉強度日。」
林逸嘆口氣,回了謝贊給自己安排的臥室。
說是臥室,就只有一張木板床和拐角堆積的農事用具。
明月要往上多加被子,被他給拒絕了,怕給熱死。
窗戶的紙早就掉沒了,只留下快散架的木框,紫霞正拿著漿糊和紙一張張的往上貼。
林逸道,「差不多就得了,湊合對付些日子,然後咱們自己建個宅子,比安康城的還要大上十倍。」
他重活一回,可不是為了來受罪的!
第41章、海景房
明月鋪好床後,又拿出艾蒿點燃熏煙,屋裡一時間煙霧繚繞,剛好謝贊出現在門口,邀請林逸赴宴。
正廳里兩張瘸腿的桌子拼湊在一起,上面擺著四盤青菜,兩個大陶罐子,一壺酒。
林逸湊近陶罐子一看,是燉的雞和豬排骨。
謝贊道,「王爺,偏野之地,實在沒有什麼能招待的,還望王爺海涵。」
林逸笑著道,「各位都請坐吧,都不是外人,本王初來乍到,以後還要仰仗各位。」
「王爺客氣了。」
曾經的光祿大夫,大長鬍子曹亨拿起酒壺,先給林逸斟滿,「此酒乃是卞京所釀,雖比不得都城玉釀,可也是不錯的,王爺可以試一試。」
林逸笑道,「哦,卞先生也懂釀酒?」
眼神不免望向了主持過都城宮殿營造、永光皇帝陵墓修建的前任工部尚書。
這位老先生也挺倒霉的,只因為他是永光皇帝在位時的太子一黨,自然為德隆皇帝所不喜。
永光皇帝的陵墓一修建完畢,這位工部尚書便被德隆皇帝找了個「貪墨」的由頭髮配充軍。
「王爺,草民的外祖乃是個釀酒的,草民自小就跟著學了一點,沒想到臨老會用得上。」
卞京的牙齒和王慶邦一樣,所剩無幾,說話漏風,口齒不清,林逸聽著著實費勁。
林逸道,「卞先生無需如此自謙,本王既然目前無居所,自然要建造,勞煩卞先生的地方還多著呢。」
自然而然的,林逸打起了對方的主意。
人家建造宮殿都沒有問題,何況是給他建王府。
卞京拱手道,「只要和王爺用得上,草民在所不辭。」
林逸滿意的點頭,然後舉杯道,「本王敬各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