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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老太爺這是要在老家揚名,想震懾小人,讓人不敢覬覦洪家的家業。

  「那是要專門給二公子的及冠禮訂製一批瓷器做贈禮。」宋積雲理解地道,「那及冠禮的時候,讀書人會來的多一些吧?」

  洪熙道:「家裡的親朋舊友估計不到兩桌。」

  宋積雲沉吟:「若是讀書人來得多一些,那就斜畫一叢。留白多一些,顯得大氣高雅。若是世家故交多一些,那就畫滿瓶,花團錦簇的,更熱鬧。」

  洪熙聞言,大有深意地看了元允中一眼。

  元允中閒適地倚在窗邊,深色很是怡然,眼底仿若淺淺的笑意。

  洪熙笑了笑,轉著無名指上的和田玉戒指,坐在了書案後的太師椅上,若有所指地道:「沒想到元公子也懂燒瓷!」

  宋積雲在心裡嘆氣。

  元允中的話,到底在洪熙心裡留下了印跡。

  她笑道:「宋家能重燒祭白瓷,就有元公子的一份功勞。」

  她不願意元允中被洪熙輕看,何況元允中繪畫水平很高,而繪畫水平高的人通常鑑賞能力都不會太差,元允中提議畫一叢茱萸,未必沒有道理。

  「不過,元公子更擅長繪畫,特別是工筆。」宋積雲繼續道,「我是自愧不如。有機會可以和洪公子交流一番。」

  「是嗎?」洪熙眼裡帶著幾分冷峻,顯然並不相信,轉頭朝元允中望去,「不知道元公子繪畫師從何人?我自幼在蘇州長大,說不定還是我認識的人!」

  原本望著宋積雲的元允中望向洪熙。

  他清正的眸光仿佛有異彩閃過。

  洪熙一怔,不由睜大了眼睛,凝視著元允中。

  可元允中已懶懶倚在窗前,眉宇更是如冰壺秋月般瑩澈。

  眼中的彩異更是像他看走了眼般。

  洪熙神色一頓。

  元允中已不以為意地道:「擅長談不上,只不過小時候被家中的長輩強壓著學了幾年。洪公子應該不認識。」

  繪畫是強壓著學幾年就能學會的嗎?

  他這是在說他有天賦嗎?

  洪熙笑了起來,無名指上的和田玉戒指轉得更快了:「府上的長輩怎麼稱呼?」

  元允中挑了挑眉,道:「我家那位長輩姓『連』。」

  洪熙一愣。

  『連』這個姓非常的少見。

  在他的印象里,蘇州府沒有姓連的世家大族,更沒出名的儒士。

  可元允中太過氣定神閒,根本不像普通人家出身的人,他不禁慎重地又仔細地想了想。

  還是沒有姓『連』的人。

  「是我孤陋寡聞了!」洪熙笑著,右手離開了左手無名指的和田玉戒指,「鶴山書院的督學們都覺得若想舉業精進,必須強健體魄。我在鶴山書院讀書的那幾年,總被督促著學習射御,禮樂、書畫縱有名師,也都只學了個皮毛,蘇州的書畫大師說實在的,了解得不多。」

  宋積雲皺了皺眉。

  能在鶴山書院教書,都非等閒之輩,有一些甚至是致仕的官員。

  洪熙把元允中的長輩和鶴山書院的教授,甚至是蘇州的書畫大師相提並論......

  她有點不高興。

  輕咳一聲就準備說話。

  誰知道元允中一本正經地點頭道:「看來你的確不太熟悉。那位長輩曾經在你們鶴山書院教過書畫,順便還教了幾天的《詩經》。」

  洪熙愕然。

  鴻儒大家,能講《四書》、《五經》的同時,也精通六藝。

  但他可以肯定,鶴山書院沒有一位姓『連』的教授。

  難道元允中因在宋積雲面前所以在說謊?

  念頭一閃而過,他聽見元允中嗤笑了一聲,道:「你們鶴山書院要你們強身健體,不是因為天順元年,你們鶴山書院的學子參加秋闈的時候,去了四十幾個人,就有十幾個昏倒在了考場,結果那一年鶴山書院不要說江南的其他兩大書院了,就連蘇州的二流書院都沒能考過,成績墊底嗎?」

  他嘴角高翹,目光明亮,仿佛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似的,輕快中帶著幾分愉悅。

  可落在洪熙眼裡,怎麼看都覺得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他心裡疑竇重重,面上不僅不顯,還笑著抱怨道:「可苦了我們這些後面進書院的。六藝從選修科目變成了必修科目。」

  他像是在開玩笑,心裡卻轉個不停。

  鶴山書院的確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重射御的。

  可這件事書院引以為恥,除了自家的學生被教授們耳提面授,都不願意對外提及。

  元允中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之前,元允中說起邱中仁的軼事......

  他看元允中的目光多了三分慎重。

  元允中卻像沒有感覺到洪熙的改變似的,隨意地擺了擺手,對宋積雲道:「那就在素燒的福祿葫蘆瓶上畫兩個樣子,讓洪公子選一個。」

  這是個好主意!

  宋積雲立刻對洪熙道:「洪公子覺得如何?」

  洪熙心中凜然。

  不過寥寥數語,元允中就掌握了話語權。

  他不禁心生鬥志,準備反駁幾句,可話都到了嘴邊,一抬眼,卻看見宋積雲笑盈盈如春桃般明妍的面孔。

  他不由得心弦一動,那些話再也說不出口。

  偏偏宋積雲看他的目光星星點點璀璨如星,說不出來的真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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