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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著,他從她面前盤子裡抓了把蓮子,低了頭,慢慢地開始剝著蓮子:「汪大海太機靈了,這樣的人心思也多,你肯定不會找這樣的人;項陽呢,一看就是那種埋頭做事的,就算他站在你這一邊,關鍵的時候也不太能頂事。」

  他把剝好的蓮子放到宋積雲的碗裡:「再就是宋立。不知道他是姓宋,還是你們宋氏的族人。但他為人清高,對御窯廠的畫師推崇備至,對自己在宋家窯廠當畫師隱隱流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你就更不可能拉攏這樣的人了!」

  他拿了帕子,一面擦著手,一面扭頭望著她,目光如星:「那就是周正啦!」

  宋積雲的心怦怦亂跳。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妖孽?

  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就已經把她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難道他剛才陪著她給周正敬酒,是有意而為?

  那他是什麼時候看出來呢?

  她緩緩地眨著眼睛。

  元允中淺淺地笑,指了指她碗中的蓮子:「嘗嘗,清火!」

  宋積雲耳邊突然就傳來一陣竊竊地笑聲。

  她不由循聲望去。

  就看見坐在錢氏身邊的女眷正眉眼帶笑地指著她和元允中,和錢氏幾個說著什麼,還可以隱約地聽見什麼「幫著剝蓮子」,「天作之合」的話。

  宋積雲烏雲蓋頂。

  元允中卻仿若沒有看見那些女眷在做什麼似的,低了頭,在她的耳邊溫和地笑:「宋小姐,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去留,從來都不是別人能決定!」

  月桂的味道隨著他的靠近,越發的濃烈起來。

  宋積雲只想知道,這是誰給他熏的香,真是難聞!

  *

  水榭的宴請到下午未時才散,等宋積雲送了錢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已是申初。

  她去了東廂房。

  面色蒼白的「憨娘」立刻從圓桌旁的繡墩上站了起來,惶恐地喊了聲「大小姐」。

  宋積雲板著臉坐在了中堂的太師椅上,冷冷地道:「說吧!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原名杜鵑的「憨娘」喃喃地道,「我照著您的吩咐,不停地找元公子說話。可元公子一直都不理我。還突然起身跑去了您那裡,陪著您敬酒去了。我,我沒辦法,就追了過去,誰知道我踩了自己的鞋……」

  宋積雲駭然,噌地站了起來,厲聲道:「你說什麼?你自己踩了自己的鞋?」

  所以杜鵑滑了腳,純屬意外!

  她卻懷疑是他做的手腳。

  杜鵑小雞啄米般地點著頭,道:「元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就毀容了。我,我不能害他!小姐的錢我也不要了!」

  難怪雞湯事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纏著元允中說話了。

  宋積雲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深深地看了杜鵑一眼,道:「你母親的病不治了嗎?」

  她母親要留元允中,她要元允中走,她還不能和她母親硬碰硬。

  她只好使美人計。

  找個容貌極美的女子,頂著羅太太侄女憨娘的名頭進府來坐席。

  若是元允中對那女子和顏悅色,她就有辦法讓錢氏相信元允中對貌美的女子都憐香惜玉;若是元允中對女子冷漠疏離,她就有辦法讓錢氏相信元允中不管對多美的女子都冷心冷肺,沒有愛憐之心。不是良配。

  原本她想找個青樓女子的,不曾想鄭全遇到上當受騙差點被賣到青樓的杜鵑,鄭全覺得她更合適,就把她帶了回來。

  杜鵑半晌無語,眼眶裡淚珠滾滾,悄聲道:「要不,我賣身給您?」

  宋積雲看著她那張臉,道:「我下位去敬酒後,都發生了什麼事?」

  杜鵑磕磕絆絆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宋積雲默然。

  杜鵑扮演的是個腦子拎不清的,她居然會知道『意圖不軌』是什麼意思,在元允中面前不露餡才怪!

  隨便在外面找的人,到底不如自己調教出來的。

  這也許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宋積雲覺得元允中都能救她一命了,自己也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好了。

  她道:「原本你把差事辦砸了,按約定,我不應該給你錢。但念在你之前還是盡心盡力了,我給你一百兩銀子,算是你的出場費。以後你去哪裡都與我無關。我們兩清了。」

  之前她曾經許諾送杜鵑和她母親去杭州投親。

  杜鵑感激不盡,朝著她福了又福,還道:「您給我五十兩就行了。」

  一百兩和五十兩對宋積雲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揮了揮手,喊了鄭嬤嬤進來,起身就走。

  杜鵑卻怯怯地拉了她的衣袖,視死如歸地對她道:「宋小姐,我覺得元公子是好人。你就算是不想嫁給他,也不能這樣羞辱他。你應該和他說清楚。元公子肯定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

  哦豁!

  她還羞辱他了?她哪隻眼睛看見她羞辱他了?

  宋積雲揚長而去。

  等到了晚上去陪錢氏吃飯,錢氏慈愛地給她夾了個素餡的蒸米粑,還溫聲道:「娘還是有點眼光的吧?元公子這人不錯吧?不僅能和那些大掌柜、大師傅們說到一起,還有俠義心腸,救人於危難。還知道給你剝蓮子。這樣的好孩子,打著燈籠都難找了。

  「不僅是我,就是幾位大掌柜、大師傅家的女眷也讚不絕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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