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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裴嬰抵達余國舊址一年後,才打算將治腿一事提上日程,俞國暑日潮熱,本不利於傷口癒合,只是裴嬰跛足已經將近六七年,他實在難以忍受自己這副殘廢的姿態。

  他本來是想早些醫治,誰知大夫說他的身子仍需要溫補些時日,更何況他那腿情況複雜,若是在夏日貿然動手,只怕會復發炎症。

  宋安找來的大夫是原先俞宮裡的太醫,那年大俞上下遭人屠戮,他躲在太醫院的草藥筐子裡才勉強留得性命。如今八年時光匆匆流逝,當年的太醫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的七皇子。

  他顫顫巍巍在裴嬰床前跪下,「殿下!」

  相比於他的涕泗橫流,裴嬰的情緒卻是穩定得多,他虛扶一把,讓宋安將老大人攙起來,「多年未見,柳大人身子骨可還硬朗?」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柳應元便要上前為他檢查腿上舊患。宋安掀開被子,將裴嬰褲腿向上捲起,露出膝下那道猙獰傷痕。

  柳應元看著年老眼花,摁在裴嬰傷處的手卻穩當有力,他的手沿著小腿斷骨摸索一圈,臉色有些凝重。

  「殿下這傷時間久遠,只怕簡單用藥難以醫治。」

  裴嬰頷首,「只要能治好這條腿,什麼法子我都受得,您只管明白告訴便是了。」

  柳應元猶豫一瞬,「當年殿下讓重物砸壞了腿,若只是簡單的斷骨重接,本不該錯位這麼多,可能當年負責醫治之人並未盡心盡力,這才落下舊疾。若是想治好,只能敲斷傷處重新截骨,在床上好生將養大半年,走路應與常人無異了。」

  裴嬰垂眸不語,五指一點點攥緊。想起當年燕晁命人好生救治自己這條腿,那人下手真重啊,他在床上咬穿了一條巾帕,卻還是落了個跛足的下場。

  當第二封家書慢慢悠悠寄到陳國帝京中時,裴嬰已經開始了漫長且痛楚的治腿過程,晏雲霆展開書信,看著上頭裴嬰輕描淡寫的「斷骨重接」四個字,眼淚幾乎都要落下來。

  斷骨重接……難不成那人還要再忍受一次斷骨之痛嗎?

  晏雲霆再難忍受分離之苦,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他身邊去,可裴嬰在信中再三警告他不許過去,自己若這般貿然前往,只怕連窗戶都沒得翻。

  他沒有辦法,只能從國庫里翻出接骨療傷的奇珍妙藥,隨著一封厚達一寸的家書一同寄回裴嬰身邊。

  而就在千里之外的余國舊址——如今該喚做錦城了,裴嬰已在床上養了一月有餘,斷骨那日錦城落雨,他躺在床上去聽窗外雨聲,舊患被敲斷再重新接上,疼到昏沉時他忽然喃喃一聲晏雲霆的名。

  挺過了初時最難熬的那幾日,接下來的日子也就好過得多了。錦城出佳人,姑娘大多膚白柔美,性子也潑辣豪爽,裴嬰從小也是在姐姐妹妹堆里長大的,誰知去了那陳國,竟好幾年沒接觸過什么女子。

  宋安知曉他的心意,從牙婆子那買來十來個妙齡女子進府里伺候,裴嬰眼光毒辣,留在身邊的人也得是容貌秀美的。宋安挑挑揀揀,最後留下了五個貼身伺候裴嬰。

  養傷的日子因此而歡樂不少,裴嬰心滿意足地躺在姑娘腿上,看著眼前這幫鶯鶯燕燕,點頭稱讚自己身邊這五朵金花,「把小爺伺候好了,爺什麼都依著你們。」

  晏雲霆人雖然不在錦城,可他卻留了個心眼兒,吩咐一名暗衛時刻保護裴嬰安危。誰知這裴嬰到了蜀地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溜達溜達就去了不遠處的花樓找姑娘。不過短短一個來月,無事可做的暗衛在飛上樹的時候聽見了腳下傳來「咔嚓」一聲。

  這可真是項「肥」差啊。

  自從裴嬰在屋裡養傷治腿,暗衛就蹲在屋外頭的樹杈上偷偷記錄。

  今日晴,公子招幸女子二人,膚白腰細,屋中笑語不斷。公子躺於其中一人膝上,摸手捏臉,舉止曖昧。

  今日多雲,公子招幸女子五人,胸大潑辣,屋中絲竹管樂聲音不絕。一女子一嘴銜酒杯渡給公子,公子微醺,攬一女小睡。

  今日雨,公子招幸……

  晏雲霆的臉色快趕上錦城暴雨的天了,他猛地一把抓住暗衛寄來的一沓信件,惱怒與惶恐之情齊齊湧上心頭。他才走了一年多……就這一年多的功夫,自己的後宮枯得都要長草了,裴嬰卻兀自在外頭花天酒地!如今連姑娘的手都摸上了!

  天子一拍桌子,堅定了要去把他捉拿回來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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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抓人

  裴嬰在床上躺了兩三個月,等到終於能下地時早已入了冬,他這段時間調養得當,不比之前那般畏冷了。更何況他舊疾治癒,那條跛足如今行走起來與常人無異,他就更在屋裡閒不住了。

  他扶著紅枝的手出了房門,站在檐下去看這漫天飛雪,心思早就飄到了外頭那間花樓里。

  裴嬰捏了一把紅枝的小手,「聽說那裡頭來了個會唱曲兒的姑娘,走,跟爺瞧瞧去?」

  紅枝嘆了口氣,「是凝露彈的箏不好聽,還是錦蘭跳的舞不好看?大冷的天兒,也就您在屋裡閒不住。」

  紅枝被宋安買下那日,人牙子正要把她賣入那青樓妓院中去,年華正好的姑娘若是被送進了那處,只怕這輩子都要毀了。紅枝初來裴嬰身邊時畏畏縮縮,被調笑兩句只顧低著頭臉紅,在府里待了這麼些時日,她也將看明白了裴嬰的心性,偶爾也會制止他一些無理取鬧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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