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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謝則凜疑惑,「怎麼談個戀愛性格變得這麼奇怪了。」
他居然說自己奇怪,鍾向窈抿了抿唇:「但你不是還有工作嗎,不能影響你賺錢。」
謝則凜聞聲忍俊不禁:「再忙陪你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戀愛第一天不陪陪你,要是你給我打負分怎麼辦。」謝則凜調侃,「原本分數就不高,這要是再減一減,恐怕要負值了吧。」
鍾向窈立馬坐直了身子:「誰說不高!」
「你親口說的呀。」謝則凜上半身往後靠,懶洋洋地看著她,「畢竟都見著我對狗下手了,可不是負值。」
見他主動提及這件事,鍾向窈也難掩好奇,抿唇壓住那絲不自在,想了想問他:「所以當時是為什麼呀,你又不告訴我。」
「真想知道?」
鍾向窈眼睛亮亮地點點頭。
謝則凜垂眸一笑:「求人就這態度?」
聞言,鍾向窈愣了愣,幾乎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忍不住心裡暗罵了句葛朗台。
隨後傾身,飛快地在謝則凜臉頰親了親。
謝則凜捏捏她的手,像是誇獎一般,唇角一彎很快出聲:「那只狗是我的。」
「可當時為什麼要處理掉啊。」鍾向窈不明其就,「而且我沒見你養過狗呀。」
謝則凜掀起眼皮,神色有些恍惚。
在預謀那場車禍之前,外人眼中的他與謝和黎,是打小穿同一條褲子的親兄弟。
然而實際並不盡然。
謝和黎的父親謝林是謝則凜的親二叔,在謝和黎三歲那年遭遇空難,夫妻倆雙雙離世,他便被養在謝老爺子跟前。
後來念小學,又被過繼至謝則凜家。
兄弟倆相差兩歲,可相處的卻極好,謝和黎沉默內斂,不似謝則凜性格明朗。
後來謝則凜隨老爺子外出,那只狗便是當年在路邊撿的流浪犬,送去寵物醫院檢查後打了針,給它洗乾淨了澡。
原本他以為能養在身邊。
可沒想到,母親患有過敏性蕁麻疹,過敏原便是寵物毛髮。
謝則凜沒有辦法,只好將狗交給了養在謝老爺子身邊的謝和黎。
他從沒拿堂兄弟當外人。
也是直到後來謝則凜才知道,原來早在成年前,謝和黎就對他們一家生了逆反心理。
謝則凜因為父親在商界赫赫有名,便能毫無阻礙地進到公司,成為謝家未來的小家主。
卻從沒有人能相信謝和黎也可以。
只是因為,他的父親遲鈍笨拙,樣樣都比不上謝則凜的父親。
這一切的怨氣在得知謝則凜一畢業就能空降項目部總監時,變得愈發濃郁。
所以他策劃了那場車禍。
而謀劃的引誘核心,就是那只狗。
土佐犬原本就是天生的鬥士,跟在謝和黎身邊那些年,早已訓練有素,也忘記了真正在路邊救下奄奄一息的它是誰。
謝則凜從未懷疑過一隻狗。
也沒想過,在他前往機場的途中停下車,試圖為它套上牽引繩,避免嚇到更多行人時,一腳油門踩到底撞來的人會是謝和黎。
他算的太准,也明白謝則凜有多善良。
車禍帶來的連環效應太可怕。
謝則凜當場倒在血泊里,雙腿跟腱幾乎全部受損,玻璃渣刺入肺部,剛入醫院那些天,他的父母簽了整整三十多張病危通知書。
醫生給出的結論,是或許終身癱瘓。
至於謝和黎,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本身命大,車子撞開謝則凜的那瞬間,前方路口只停了一輛無人駕駛的小型貨車。
車輛相撞,貨車頓時被引燃。
所有人都忙著滅火,也正是這個契機,才令他得以迅速逃脫。
而謝則凜甦醒後,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卻是來自其他旁支親戚口中的——「那是你二叔唯一的血脈,既然醒了,就不要再過分追究了吧。」
一名殺人犯逃之夭夭,給他的身體造成此生都無法逆轉的傷害,可那群靠著謝氏才能賴以生存的親戚,卻要他不要計較。
謝則凜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出院後,謝父試圖直接越過謝則凜,想要將那條土佐犬弄死。
但他阻止了。
從謝家老宅的地下室里,接到白馬巷的宅院中,找了訓犬師試圖重新訓練,可一而再再而三次後,始終沒有成效。
所以有了鍾向窈無意間看到的那幕。
因為那時候謝則凜才明白。
人和動物都不會是一成不變的,謝和黎會因為自卑而罔顧兄弟之情對他下手,鍾向窈也會因為長大,而漸漸遠離他。
甚至親手救下的狗,也會在別人的耳濡目染下,慢慢忘了它的第一個朋友其實是他。
復健結束後,謝則凜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將當初勸他手下留情的吸血蟲,一波一波從謝氏這棵大樹上清理乾淨。
他站在謝氏大樓頂層,目空一切地垂眼打量著這座繁華城市,身邊空空蕩蕩,披荊斬棘走來的榮光無人分享。
那一日天很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