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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你這月的零花錢減半。」
聽到這話,謝枝憶酸疼的雙腿都沒了知覺,愣愣地抬頭,洶湧淚水無聲滾落。
謝雲起見狀於心不忍,小口抽氣:「三哥,只是女孩子間的矛盾,這是不是太重了。」
「我看你在錄音室張口閉口也挺能耐。」謝則凜語調雲淡風輕,「既然心疼妹妹,那就拿你這個月的貼補她吧。」
謝雲起向來花錢大手大腳,更沒想到今晚會被連坐,抿唇不敢再吭聲。
而謝枝憶被折騰的太狠,反而沒了顧慮的指責:「你偏心,明明我才是你親妹妹。」
「所以你覺得我今天冤枉你了?」
謝則凜垂眼,居高臨下的視線里涼意森森,逆著光的臉輪廓分明,緊繃的唇角與下頜線在光源中愈發清晰。
「你本來就冤枉我!」謝枝憶回家沒來得及卸妝就跟進了音樂房,此時哭的眼線暈染開,格外狼狽,「明明是鍾向窈朝我動手,你卻回來體罰我,你就是偏心她。」
房間裡充斥著謝枝憶的哭喊,回聲震震。
謝則凜眉心微斂,神色略微疲憊:「鳥三顧而後飛,人三思而後行,謝家家訓的最後一條你從沒有熟記過。」
「……」
一句謝家家訓,謝枝憶的哭聲漸止。
從開始謝則凜就沒有拿鍾向窈說過事,體罰她的緣由,也不過是遇事沒有三思。
見謝枝憶的情緒趨近於平靜,謝則凜垂眼捲起襯衫袖口,嗓音極淡:「你說我偏心那就偏心吧,畢竟人心從不在正中央。」
謝枝憶張了張嘴。
不等她開口,謝則凜已經往出走:「這是最後一次,既然不受教,以後也就不用再拿我出去說事兒,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三哥……」
忽略掉身後的聲音,謝則凜下樓出了角門,穿過長廊後回到自己的獨棟小樓。
走到乳白色裝飾燈下,他放慢了腳步。
暈染開的夜光有些輕微的模糊,晃著人的眼睛,令人忍不住輕輕蹙起眉頭。
從接手謝家開始,謝則凜就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家族興盛、擴張事業版圖,連約束弟妹也成了他避無可避的負擔。
謝雲起與商柏謙性子紈絝,浪蕩放縱,沒一個省油的燈,一不小心就會招惹是非。
謝枝憶性子要強,被縱的不知天高地厚。
而稍微懂點兒事的謝雲曼,從小就被確診骨髓增生綜合徵,綿軟到任人可欺。
謝則凜並非鋼鐵之軀,他做不到事事都妥帖完美,處理兄妹關係於他而言,比在談判桌上力挽狂瀾還要不易。
沉沉吐出口氣,他看著大理石地板上的細微裂痕,心頭湧上一股疏解不通的鬱氣。
手機適時地震動了兩聲。
接通後,彭暢在那頭交代道:「先生,您讓我去問的東西已經問到了,需要我明天帶去公司嗎?」
是安排彭暢去問的祛疤藥膏。
那麼長的痕跡,要是護理不周留下了疤,鍾向窈只怕得後悔。
謝則凜仰了仰頭,重新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說:「不用,我現在過去。」
只是拿到藥膏,驅車抵達雲水巷鍾家老宅之後,謝則凜又有些躑躅不定了。
看著二樓最靠近他的某扇窗。
謝則凜靠在車身上,低眼把玩著還沒開封的藥膏盒子,自嘲似的笑了笑。
誰知下一秒,剛剛還被他久盯的紅木漆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猝不及防地探出了一顆熟悉的小腦袋。
看見他的那一刻。
小姑娘的眼底瞬間乍現出濃濃笑意,順著眼尾蔓延,瀰漫至整張臉:「你真來啦!」
謝則凜當即便愣在了原地。
眼眸輕閃,不久前還難以平靜的心緒,在看見鍾向窈笑臉的瞬間驟然平息。
在她刻意壓低也難掩明快的嗓音里,謝則凜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等等我!」
鍾向窈打斷他,腦袋重新縮了回去。
謝則凜緩緩站直身子,捏著藥盒的指尖無所適從地撫過稜角。
不過片刻,中式風格的院落大門被打開,鍾向窈裹著薄薄的駝色披肩,小跑到他跟前的鏤空圍牆內:「我特意等你來的。」
「你就猜准了我會來?」謝則凜走動時目光分寸不移,定定落在她臉上,「要是不來呢,你怎麼辦?」
鍾向窈眼角眉梢的喜悅與小得意在昏黃光圈下根本藏不住,雙手握著小鐵桿,眨了眨眼睫:「因為商柏謙今晚跟我說過了。」
「?」
跟商柏謙有什麼關係。
想到兩人在長廊下相視而笑的畫面,謝則凜眼底的情緒淡了幾分,不由得再度想起謝枝憶提及的裴霽,喉結微微滾動。
鍾向窈伸出手朝他勾了勾。
謝則凜上前,兩人間的距離被拉近,隔著圍牆一個抬頭一個低頭。
影子被無端拉長,糾纏交錯。
「他說,」鍾向窈小聲道,「你吃醋!」
謝則凜面無表情地望著面前的人。
漆黑的瞳孔宛若深淵,只一眼就會像黑黑沉沉的漩渦讓人沉溺,靜得可怕。<hr>